因為,在後方的來路上,發生了小規模的地震,以及連帶的山石崩落;等到他們前往探查時,不但來時巖壁上的道路已消失一大截,就連所在的狹長山谷中,也因落石堆積之故,短時間形成了一個危險的堰塞湖。
雖然,以張自勉為首的內行隊員和外行軍士,或許可以輕鬆翻越這片障礙;但他們的坐騎和攜帶的裝備、器具、藥物食水,還有其他人員就只能被放棄;因此,他們在簡單的商議之後,就決定從另一條路線離開。
然而,這就是他們開始陷入,後續麻煩當中的開端;越來越頻繁遭遇各種,遊蕩在山林中;相互廝殺爭鬥的異類,或是畸形生物;而在偶然遭遇的人居之處,不是已經坍塌荒廢在野草中,就是出現不同程度異化。
面對全副武裝的外來人隊伍,這些明明瘦弱羊馬都沒幾隻的山民;卻是相當殷切且熱忱的拿出了一些,堪成新制成不久的肉脯,或是烤得半生不熟的肉食;請他們享用一二;甚至還召集了全部女人試圖提供陪宿……
為此,他們不得不進一步提高了警惕和戒備;甚至不敢接受山村和聚落中,提供的不明來源飲食;而只喝自山泉、瀑布和小河之類,野外草木茂盛,動物足跡密集處,所取來燒開、淨化的活水;或是自帶的淡酒。
好在有江畋的時常關注和援手。上一次甲人降臨並短暫凍結、擊滅了血肉巨怪之後;同樣透過部分分享的“次元泡”模組,給他們留下了一批補給。然後,在潔梅的引導下,讓他們心照不宣的“正好”發現物資儲藏。
儘管如此,在這個尋找新出路的過程當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因為積累了過度疲憊,或是長時間緊繃精神之下,懈怠、疏忽或是突然而至的意外,導致隨行人員的傷亡。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是令人絕望的。
一點蹭刮、劃破的皮外傷,如果沒有處理乾淨;或是皮下組織的挫傷和肌肉扭傷,沒能及時的舒緩和治療;積累起來。很可能在惡劣的環境中,迅速發展成肢體的潰爛感染,或是在勞累中一步步加重而突然倒下。
而在這種蠻荒山野之中,個人失去行動力,或是突然掉隊的下場,並不會比馬上死掉更好一些;更別說,成為團隊的負擔和拖累,最後主動選擇放棄的那種絕望。但好在張自勉等人攜帶了針對重傷不治的特效藥。
在此時此刻就成為了,某種穩定和收聚人心的救命稻草。但作為相應接受救治的代價,就是恢復過來的所有人,就要主動放棄原有的生活和出身背景;就此成為來自東土大唐的神人御史麾下,長期受監管的一員。
事實上,其中絕大多數的重傷者,都毫不猶豫接受這個代價/後果。但也有個別例外,或因不足道的難言之隱,或因身心不堪承受、精神崩潰,或是背後干係牽扯太深的緣故;主動選擇了無痛而迅速的就地安息。
然後,他們就在山中遇到了一支軍隊;一支毫無具體的旗號和多餘裝飾的軍隊。而只所以被當做是軍隊,就是他們在偶爾露面行事時,表現出的某種嚴整有序。正在加固被佔領的山村,並建立起封鎖出入的關卡。
然後,任何想要越過關卡外逃的山民,會遭到他們毫不留情的當場屠殺;在後方堆積起來的屍體,很快就填滿了好幾條新挖的壕溝。而隊伍中的總督衛隊成員,也試圖前去嘗試交涉,然後還未開口就被射成篩子。
緊接著,成群結隊的猴怪就突然找上了,宿營在另一處廢村中的追擊團隊;它們像是有所指揮和預謀一般,乘夜攀爬上廢村背靠的山壁,成群結隊的急墜直下;頓時給宿營的追擊團隊,造成了不小的混亂和損失。
雖然因為足夠警惕和身經百戰之故,團隊人員沒有太大傷亡;但這些具備某程度的猴怪,卻在夜晚的黑暗與陰影的掩護下,乘亂襲擊殺傷、弄死了不少畜馬;還有一些帶著物資和器械,驚慌竄入山林中摔死摔傷。
然後,張自勉等人也很快轉變了戰術,針對這種皮毛濃密、攀越飛快的猴怪;用猛火油和爆炸物設下了陷阱,將第一輪被擊退之後,又在午後緊接而至的第二批猴怪,大部分殺滅在廢村之中;但第三波又乘夜至。
最終,他們連備用的強酸和毒物,都在這些怪物身上,消耗殆盡之後;一直留有餘力的張自勉,才找到了躲在第五波怪物背後;疑似的操縱和指示物件。那是在好幾只粗壯如人的大猴怪簇擁下,滿身褶子的頭目。
由張自勉親率驟然突襲,其連同護衛用鐵鞭和錘棍,打爛了半邊身體之後;那些一路襲擊不斷的猴怪,頓時就失去了凝聚力;當場怪叫著四散退逃。但是,這也僅僅是為追擊隊伍爭取了,短暫的緩衝和轉機而已。
僅僅是第二天早晨,新的怪物就追趕上了他們,並且出現了帶有飛翼,低空翱翔的某種異怪;活像徘徊不去的大號蝙蝠一般,遠遠追蹤和擾亂著他們;還不斷髮出一種讓人心煩意亂,甚至神志狂亂的低沉怪叫聲。
有一些隨行的普通士兵,因為過度疲累或是心智不夠堅定,一度出現了幻覺或是毫無徵兆癲狂;而將身邊的同袍錯看成怪物,失手製造了好幾起的誤傷事件……到了第五天,且戰且走的張自勉等人已然在山區迷失。
這時候,又出現了一些新的怪物中立;那是林間直立行走的大狼;卻能躲在黑暗中模仿幾句,人類說話的方式和口音;比如年輕女人的求助,受傷哭泣的孩童,垂暮的老人,就像是鸚鵡學舌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
而箭矢即將耗盡的第六天,彷彿蘊含著無窮惡意的山林中,開始出現頭臉、身上長著瘤角、硬皮的畸形人;以及雙頭多足的異化大牛。而山林植被也變得更加扭曲、怪異起來;這時張自勉等人已有所明悟和覺察。
他們很可能是被某種,隱藏在山林中的無形意志,給一步步的驅趕到這裡;然後,這種幾乎刀劍難傷的矮小異怪,就成群結隊的自山石縫隙,樹木陰影中,低聲嘶鳴著奔湧而出;圍獵起這些最後的精壯倖存者們。
大部分的馱畜和坐騎,連帶物資、器械都損失在路上;零星受傷倒地計程車兵,也很快被打昏拖走;消失在亂木山石之間,這一刻,他們已然瀕臨絕境……下一刻,從山林中毫無徵兆的颳起了烈風,呼嘯席捲了全場。
轉眼之間,那些圍繞著倖存的人們,一路上躥下跳、撕咬抓裂的矮怪;就像是被鼓動起來的落葉一般,一串串的接二連三順風紛飛而起。轉眼之間就在飛沙走石之間,被捲成了一大團模糊的陰影,又不斷的膨大。
下一刻,這膨大的陰影,突然有急劇收縮;就像是被一雙無形之大手,用力的擠壓、捏爆了一般;瞬間發出了宛如踩碎的螺殼一般,噼裡啪啦的脆裂聲。大蓬大蓬的烏黑血水和如爛絮般的器髒,像擰布般被擠出。
又順著林間呼嘯轉向的疾風,鋪天蓋地的潑灑和沾染在,山地間狹的兩側巖壁、樹木、土石之間;卻恰巧略過了下方,被吹得有些灰頭土臉的倖存人群。隨後,張自勉看著被摔貼在山壁上,已看不出原型的殘骸。
這才半是驚喜、半是恭敬,滿臉尊崇的對著,大樹上衣飾都未曾亂了分毫的潔梅;啞聲請示道:“可是官長,蒞臨了?”隨後,江畋的虛影在她身後逐漸成型,也將順勢而倒的她一把攬住道:“你傳喚的太晚了。”
隨即,他又看了一眼遠方的灰白群山,青森如黛的樹木道:“若我再不來,你們只怕都要耗盡精氣神,徹底失陷在這片毫無徵兆的迷域/幻境裡了。”因為在他的正常視野,與甲人共享的灰白視野,完全大相徑庭。
下一刻,他對著天空遙遙招手,像是在呼喚和招來著什麼;緊接著,一座只剩大半截的宏偉大殿,在空中驟然顯現;緊接著,就在空中呼嘯下墜的同時,不斷四分五裂的自行解體,化作了鋪天蓋地的殘骸和碎片。
又像是傾盆而下的豪雨如注,嘩啦啦的轟擊在遠近,大片山林,巖壁、亂石之上;發出了雷鳴滾石一般的空響迴盪。但其中一部分碎片如雨,卻像砸在某種無形空泡、氣膜上。頓時砸出了一片特殊的凹陷和空洞。
僅僅存在了幾息,就不堪重負一般驟然連環破滅;頓時就露出了一大片被幻象遮掩的異常地域。那是宛如火燒一般的焦黑土地,還有枯萎如鬼爪的樹木,扭曲如尖刺的荒草,以及,宛如群魔亂舞的嶙峋黑石成堆。
卻讓江畋不由想起了,曾在燕山山脈身處見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