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寧弈也只能訕訕然拍拍身上的塵泥,從地上撐起身體,口中還嘟囔抱怨著什麼。然而,就在這兩名法兵轉過頭的下一刻,他手中驟然滑落一截掰斷的燭臺,猛然插中最近一名法兵太陽穴。
猝不及防的對方哼都未嘗哼出聲,就紅白噴濺著側頭倒在他身上。緊接著寧弈眼疾手快的拔出,屍體側腰上的戒刀;故作驚慌失措的招呼,另一名法兵轉頭低身檢視;卻乘機冷不防一刀插中後頸。
片刻之後,寧弈已經全力奔逃在,寺院後山的幽林中。透過樹梢的月光絲絲縷縷如幕,風搖樹動的嘩嘩作響聲中,就像是無數心懷叵測的追兵一般;伴隨著被驚擾的鳥獸輕鳴,時不時響徹在身後。
然而,當空曠草地上的大片月色霜華,再度將寧弈籠罩其間時;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就在這片林邊空地上,赫然出現了一條河邊的道路;而十數騎跨馬彎弓的黑衣人,卻在這裡久候多時。
剎那間隨著身後,嗡聲作響、咻咻亂飛的箭矢攢射;寧弈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跑。然而,他還沒有藉助林木的遮掩,竭盡全力的跑出多遠;就聽到了隱約的咆哮,還有粗暴摧折樹木枝葉的激烈動靜。
當寧弈從另一個再度衝出林地的時候,卻是突然腳下踏空,滾落在了一條淺溝中;頓時就摔的七葷八素、天昏地暗。當他再度回過神來,設法爬上溝邊時;身後傳來的動靜,讓他渾身血液凝固了。
那是一隻何等醜陋的異獸啊,擁有巨狼一般的體魄和尖銳爪牙,卻生得一副骨狀巨顎般的頭顱;臂粗的並排犬齒上下交錯,就像是足以軋斷大樹的巨型鍘刀;森森然還殘留著隱約的肉渣和血線。
然而突然短促的哨聲響起,這隻足有水牛大小的異獸;卻是有些不甘願似的,緩緩後退了幾步蹲伏下來。隨後,一個有些輕佻異常的聲音,在寧弈前方響起:“這幅模樣,可真難看啊!寧壇主。”
“你是?”寧弈抬起頭來,就見不遠處策馬而立一個黑袍人,雖然頭臉都被遮擋在笠帽陰影中;但是他還是隱約聽出了對方的聲音;一個經常往來岳丈家中的遠親表兄,也是他暗中的懷疑物件。
“我是誰,已經不要緊了,要緊是的,在這場密會之中,叛出教門的居然會是你寧大?”黑袍人冷笑道:“難道,伱就不顧惜家門了,不在意你的妻兒父兄,岳家一門,要為此徒遭飛來橫禍麼?”
“妻不賢子不孝,一個充滿了欺騙的家門,又有什麼好眷顧的。”既然落到了這個地步,掙扎了好幾下都沒能起身的寧弈,也徹底放鬆身體躺在地上冷笑道:“更何況,還將我拖入這場災厄中。”
“荒唐,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卑下之徒!”黑袍人聞言卻有幾分嗔怒道:“枉費了蘇氏替你作保,引薦你進入教門,獲得救贖與前程的一番苦心。卻讓你這個居心叵測之人,差點壞了教門的大事。”
下一刻,看似精疲力盡的寧弈,突然就竄身而起,將一把拽緊的沙土潑向馬上黑袍人;驚得對方驟然側頭策馬倒退了幾步;卻不防寧弈貼著馬肚鑽到他另一邊,在視野盲角猛然將黑袍人推倒一邊。
轉眼就搶馬踢腹飛奔而出,而將黑袍人狠狠的摔滾在揚塵之中。然而,一氣竄奔出百多步的寧弈;突然將就在坐騎嘶鳴中,被狠狠摜摔在地上;側身撞在一截樹幹上,頓時就吐出一大口腥甜來。
待他掙扎起身,卻見自己搶來的坐騎,已然前蹄盡斷,開膛破肚的栽倒在塵煙中;嘶聲哀鳴不已。而一個雙手宛如骨質大鐮的身影,則是橫擋去路前方;彎曲如骨鐮的雙臂上,還在持續滴落血水。
“你們夜叉部的人坐視,也太不謹慎了。”隨著一雙骨鐮慢慢的消退,重新化作人類一般的細長指掌,那個身影也對著趕上來的追兵喊道:“若不是我奉命暗中跟隨,只怕早就被這叛賊搶馬逃脫了。”
聽到這句話,寧弈不由氣急由心再度吐血暈死過去。待他重新醒來之際;自己已被綁在了寺院深處的曼陀羅壇城上;而絕大多數人都在目光灼灼、戰戰兢兢的望著,宛如犧牲/祭品一般的寧弈。
而滿臉寒霜的大經師手中,則是端著一個托盤;盤著的白瓷盞中,赫然是一團輕輕蠕動的血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