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關於天降怒火,燒燬大靖祥瑞一事,就已傳遍了京華城的大街小巷。
老百姓們奔走相告,將這個龍鳳呈祥大花燈在亮燈之後驟然間被大火燒燬的事情,與那四句讖語詩自然而然的聯想在一起。
於是,此事越傳越怪誕,越傳越離奇。
本是竹木紙糊的龍鳳形狀大花燈,被人以訛傳訛的說成了真龍真鳳遭了天火雷劫!
京華城中,頓時人心浮動,人們大聲高呼著:
“天火降世!大難臨頭!”
“火龍雷鳳,劫難重重!”
路乘風剛邁出冕王西府的大門,就聽見沸沸揚揚的議論之聲。
那人來人往的繁華大街上,炊煙繚繞的百姓人家中,魚龍混雜的茶攤酒肆裡,無一不在熱烈討論著上元節天火之災。
那口口相傳的普通百姓們,一個個繪聲繪色描述的無比生動,說起故事來,那叫一個有鼻子有眼的。
豐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情感渲染力簡直讓路乘風歎為觀止,自愧不如。
路乘風捏了捏手中紙扇,朝身邊的追風使了個顏色。
兩人便心照不宣的往那人聲鼎沸最為熱鬧喧囂之處擠去。
那是一座茶樓,名叫草堂人家。不大的門簾,卻擠得滿滿當當,座無虛席。
這家草堂人家,不似酒仙居一般寬敞堂皇名仕如流,但這裡,卻是京華城中的普通百姓最愛光顧的茶樓之一。
說來也怪,他家茗茶並非甘甜可口讓人喝了還想再喝。
他家的菜式種類也並非花樣繁多,大多是尋常百姓家長常見的一些家常菜,配上少許葷食酒肉,也沒有什麼十里飄香的佳酒陳釀。
路乘風每每路過此地,總覺得這家茶樓生意好的讓人生疑。
今兒個,他和追風帶著滿懷的好奇心大踏步了進去。
在這洶湧的人群之中,在一片片歡聲笑語掌聲雷動之中,路乘風總算明白了,這個草堂人家茶樓的招牌,非茶非酒非菜,而是一位說書先生。
“欲聽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那說書先生身著墨青色書生款式的長衫,隨著話音落地,手中摺扇也跟著倏爾一收,向在場座無虛席的聽眾朋友們,一個抱拳,道。
“杜先生再來一回唄!還沒聽過癮呢!”
“就是!再加一回!再加一回!”
“哎,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啊,我們共同出錢出力,叫杜先生再加一回。”
“對啊,聽到那殺千刀的反面派馬上就要被好人揪出來了,怎麼就不繼續往下講了呢?我要聽我要聽!”
“講吧,杜先生,大傢伙都求你了!”
這位說書先生看樣子應該就是大靖朝的名嘴了吧,一個個聽眾朋友都死揪住他不放,軟磨硬泡的求著賴著他,一定要繼續往下說著剛才的故事後續。
“嘿,這要是擱我們21世紀啊,這杜先生堪比郭德綱和于謙啊!敢情兒這就是最早的單口相聲!有意思
!”
路乘風剛才擠進這草堂人家茶樓之前,只是模模糊糊的聽著杜先生說了幾嘴,卻是沒頭沒尾的,故事情節完全連不上去,也沒感覺到這杜先生說書說的有多好呢。
“你說什麼呢?又在說什麼你們那時代了?嗨!我看你這就是小時候被大家夥兒揍多了,把腦子給揍傻了!好好的大活人,總說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那你是什麼,是空氣?還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猴子變成精了?”
追風一聽見路乘風又在胡話了,一個巴掌便狠狠的拍上他的後背,咒罵道。
路乘風不耐煩的晃了晃身子,狠狠朝追風剜了一眼。
他嘴上不說,心中卻是知道的,追風這是在提醒自己,人多嘴雜是非之處,要小心著別說往日裡在闢雲谷說的那些新鮮話,免得引人非議,也不好脫身。
“各位各位!請大家稍安勿躁,還是讓我們杜先生稍作歇息,去喝一壺好茶,說了半個時辰了,也該潤潤嗓子了!”
一位白衣公子從人群中跳脫而出,站上了杜先生說書的那個小小臺子上面,幫忙為杜先生解圍道。
那公子雖身著一襲白衣,看著卻是風度翩翩,眼角眉梢貴氣不似凡人,不像是會出現在草堂人家這種尋常百姓消遣場所的白丁。
話說大靖禮儀服制中以金色、紫色為尊,因此位極人臣之權貴,往往腰佩紫金魚袋。大靖的皇室子孫,也往往穿金戴紫,環佩叮噹。
路乘風曾經看過史料記載,更早之前的大靖王朝,只有皇親國戚才能衣著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