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靖帝腳邊長跪不起,連連磕頭,大呼喊冤。
剛才佯裝之下的那股自信氣焰,頓時被這道奏章載著的那些冰刀霜劍犀利言辭所澆滅殆盡。
他原本以為,今天只要跨入了這道門檻,他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沒想到宣王一黨竟是如此老謀深算!知道父皇最忌諱的便是不忠,竟敢誣陷他堂堂太子!暗示他有屯兵謀反之心!
然而謀反之罪,素來是天家大忌!車裂凌遲的酷刑,恐怕是不在話下!
最要命的是,這種謀反大過,不一定非得要有什麼實證。
信則有,不信則無。就算父皇此回並未降罪於他,只要動搖了父皇心中對自己的信任,便已動搖了太子之位的根基!
從此,他路昭便如風中柳絮,只差一口過境東風雨露,便可輕輕將他雨打風吹去。
太子越想越是心生膽寒!
宣王雖與他素來不睦,兩廂纏鬥已久,自己卻從未真把這黨爭之事認真當做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來看待!
於他而言,他是不曾將宣王放在眼裡的。
論長幼尊卑,他雖在冕王之後出生,排行老二,卻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若論起輔助助攻之人,宣王更是與他相形見絀!
作為太子,他既有先皇后遺福加持和母族陳大將軍的蔭佑,又有宰執天下的岳丈唐丞相盡心盡力輔佐在側,還有宇內第一大儒徐孟璋為師。
更何況,經父皇同意後,他在酒仙居開論道場,天下賢士都慕名投靠而來。
他太子一門麾下,可謂是人才濟濟,名仕如流。
總而言之,他路昭早已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相比之下,宣王路尚,雖然其母貴為皇后,卻只是繼後,他雖貴為嫡子,卻只能排行最末,生來便沒有權利帶上那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之冠。
雖然他冠禮之上,父皇也賜他九籽夜明珠冠。
眾人只知那九籽夜明珠冠,看似與太子頭上夜明珠的數量相同,卻甚少人知,宣王那珠冠的成色質地,大不如前。
話說這東極夜明珠分為良佳上極絕五品。太子頭上的是絕品夜明珠,而他宣王戴的,只能是太子不屑一顧的極品貨色而已。
僅憑此處細節,太子就敢肯定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無可取代!
今日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危機!
謀逆之罪,一旦定罪便如排山倒海,再無任何回還的可能!
宣王和他手下這群栽贓嫁禍、包藏禍心之人,真當天誅!
太子此刻已是恨得牙癢癢,心中百轉千回,不斷搜尋著對策,急得額頭上的汗珠汩汩而出,早已褪去了方才進門之時的料峭春寒。
看今天這架勢,父皇對此事,還真有可能上了心。
今日危局不解,自己恐怕再難有翻身之日!
太子一邊想著該如何辯駁以自清,一邊口口聲聲的喊著冤:
“父皇,兒臣是被冤枉的!兒臣對父皇的忠孝之心,天地可鑑!日月為證!兒臣絕不敢有半分不軌企圖!”
太子振振有詞,對天發誓起來。
靖帝的臉色鐵青,繞到遠處,隨手拿起手邊一個景泰藍花瓶,又是重重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