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周靜悄悄的。
室內燃著的蠟燭正默默地垂著蠟淚,照亮一方空間。
簡陋的床榻上,空聞盤腿靜坐。
昏黃的燈光斜斜地映在他的衣襬處,留下淺淺光影。
窗外,明月彎彎,間或有被吵醒的鳥兒輕啼,海棠花在夜風裡簌簌而落,送來一陣淺淡花香。
一朵似開未開海棠,上有露珠清透,風動,露珠低落,“啪嗒”。
燈焰搖曳,沒了蠟的火苗終於禁不住,於燭臺上熄滅。
空聞有些勞累,雖這樣打坐,還是睡熟了。
書案上的琉璃瓶中,還插著一枝海棠,一朵花瓣落在案上硯臺。
光華乍現,白色的瑩潤光芒晃晃悠悠,由豆大慢慢變大。很快,一個未著羅衫的女子出現在書案旁。而那黑漆漆的硯臺,消失了蹤影,只剩下一片淺淺的海棠。
女子眼睛彎彎如鮮嫩柳葉,齒如瓠犀,嘴唇紅潤,一頭青絲垂至膝蓋處,遮蓋著身子。未被遮蓋的地方,膚色白皙如凝脂。
女子久久未動,倏爾眨眨眼睛,整個人彷彿活了過來。只見她手指靈巧一翻,一件淺綠色的衣衫便裹住了她的身子,白皙的雙腳也被一雙絲履包裹起來。
長髮披散,被她利落一剪,垂至腰際。
一切整理完畢,她終於舒口氣。開始打量周圍。
有些簡陋的屋子,月華悄然進入,灑在和尚身上。
此時月上中天,和尚的一半身子被月光籠罩。清俊的眉眼,削薄的雙唇,高挺的鼻子在唇上打下一片陰影。
女子點點桌案,就隔著一段距離觀察陷入深眠的和尚。
女子隱隱記得這樣一張臉,眉眼如刀刻。只是那人風流瀟灑,一襲白衣,一把劍,於刀劍兵戈前眼神亮如星辰,耀耀如華。
似乎……腦袋上有墨髮,不是眼前這禿頭模樣。
女子抬起一隻腳踏在床榻上,湊近仔細打量。雖然,如今模樣依然眉眼如畫,氣質出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看出一個閉眼的人如何氣質出塵的。
看了半晌,女子歪歪腦袋,感覺有點累,索性也爬上床,在和尚身邊背對著側躺。
臨睡前,女子歪頭看了眼和尚,只覺這人閉著眼睛的樣子有些嚴肅。
第二日,空聞醒來的時候,恰是卯時。
因著昨夜忘記關窗,初春有些清冷的風吹進來,帶來陣陣涼意。雖然內力護體,空聞還是感覺一股涼意襲來。
起身下床,空聞來到窗邊。抬頭望窗外,只見窗外一樹海棠花開,朵朵綻放,嫩綠掩映間,嬌嫩紅豔的花瓣因沾了露水的緣故格外鮮豔。
空聞伸出手,接住一瓣飄飄欲墮的海棠花瓣,捻在指間輕嗅,淡雅的清香。
於是,映入女子眼簾的便是低頭垂目的和尚輕嗅海棠花瓣的樣子。
和尚長長的睫毛遮下,如一把可愛的小扇子,清雋的臉在早晨一片曦光中,愈發顯得不可接近。
彷彿察覺到什麼,和尚睜開雙眼,雙眸漆黑,大概是剛醒,還有一絲絲的茫然,只是被主人小心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