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端坐於桌旁,邊磨墨,邊加水開始調均,手中拿著勾線筆沾取適量墨水,抬頭看了一眼天成,面含窘態一笑,公子你不妨坐在床上吧,這屋中實在是太簡陋……
天成擺手,無妨高夫人我站著就好,你只管畫就是。
夫人輕點額頭,在沒說話,開始靜靜的作起畫來。
手指飛快的在紙上勾勒出一少年的輪廓,挺拔的身軀下,一身雪色長衫,墨染般的髮絲在烈風的吹拂下,張揚著,飛舞著,一張俊逸至極的臉龐掛著淡然的憂傷。少年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大山,極目遠眺,山勢起伏雄偉,好像四蹄騰空的駿馬。山頭之上煙氣繚繞,似群龍吞雲吐霧,陽光掠過,群峰展顏,蔚為壯觀。
不一會夫人輕放畫筆,展顏一笑,看看可入公子你的法眼。
天成近身一看,拍手叫好,歎為觀止,夫人此墨筆丹青如行雲流水繞素箋。幾筆勾勒似雲錦,點墨繪出畫中人的心中情,意境如此之佳,真是令晚輩佩服。
夫人眉頭一展,莞爾一笑,“看公子言談舉止落落大方,溫文爾雅,倒也像出自書香門第,但眉宇間似乎有一絲淡淡的憂傷,所以我就按照我的想法為公子你作了一幅畫,不知公子可否滿意。”
“山遙水遠遺墨間,夫人您的畫是我見過所有的畫像中最好的一幅,頗能洞穿我的處境,晚輩已經有些愛不釋手了。”
只不過,只不過...
夫人聽天成說話語氣有些吞吞吐吐,眼神在畫上又瞧啦一眼,面上透露出一絲不惑,難道公子對這幅畫還有那些不滿意的嗎?
天成知道夫人是理解錯了,連忙開口說道,不不不,夫人您這幅畫如神來之筆,可以說是妙筆生花,栩栩如生。
只不過晚輩想相求夫人您能不能在為我妻子畫一幅畫像。
不可以,天成……
夫人輕輕吹了一下畫上還有一些未乾的墨跡說道:“我自幼隨祖父學作畫,因祖父有一規定,他老人家七日內只給一個人作畫一幅,不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親朋摯友,從不會更改此規矩。所以我便學祖父自己定下一規矩,一日之內只畫一幅畫,不管是自己還是給別人都是如此,其實今日我本已作畫一幅了,可那副畫無意冒犯了公子,所以才破例在為公子又畫了一幅,權當為公子您陪個不是。”
夫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伸手卷起桌上為天成剛剛畫的那副畫,用絲帶輕輕繫好遞給天成,抱歉公子。
天成見在想求畫不成,此來的目的也已達到,在待下去也無甚用,接過畫後便和夫人告辭,轉身要出屋門之時,聽夫人說道:“公子若想給你妻子也做畫,便等到你答應我的事情辦妥後不妨你再來找我吧。”
好,謝謝夫人,二人一說一答時,天成的魂魄已經飄出了屋中好遠。
遠方影影綽綽的看到了蓋遮的院落,天成心中竊喜,沒想到此事辦的如此順利。
忽然之間一陣旋風把天成捲入當中,天成感覺到眼前一黑,旋風飛速的旋轉,把天成的魂魄嘞的緊緊的,天成在旋風當中動彈不得。
緊閉雙眼暈暈乎乎中的天成感覺到自己被旋風捲起了老高,混暗裡也不知道被颳走了多遠,只聽耳邊風呼呼的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天成感覺到旋風似乎小了下來,身體在飛速的下降,慢慢的天成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地上一口枯井離自己身下不到一丈的距離,而這時緊緊裹著他的旋風忽然間的散開了,天成感到自己身體一鬆,一頭就扎進了枯井。
枯井是井口小,而越往下口越大,天成的身體下降的很快,井下面漆黑一片,陰涼無比,寒氣森森,凍得天成渾身發抖,全身不停的嘚瑟。
蓋遮的屋中,銅鏡前蠟燭的火焰不住的躥個不停。
慢慢的井下變得更寬廣起來,而且漸漸的有了綠色的生機,溫度也逐漸變得暖了許多。
天成漸漸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剛才那麼寒冷了,蓋遮屋中銅鏡前的蠟燭又恢復了原來的狀態,害得蓋遮不住的朝著躺在床上的天成作揖不止。
天成魂魄下降的速度是越來越快,彷彿越往下走越寬廣,這裡根本就不是地面上那口枯井的光景了,正在心裡嘀咕著何時能到底時,就覺得身體的上面一道強進的罡風撲在他的身上,魂魄如斷線的風箏,搖搖欲晃一頭向下面跌去。
鏡前蠟燭的火焰又是一陣猛烈的躥騰,忽明忽暗,嚇得蓋遮哆哆嗦嗦雙手緊攏著蠟燭的火焰,心裡把滿天能想起來的神靈都求個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