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心神不寧的唐利川在噩夢中見到了一片烈火燎原,他一人四處躲藏,卻是分明見到躺在腳下的人淌著鮮血,流成小河,那人還試圖張嘴說些什麼他卻只見得血沫不斷從那人的口中吐出。燒焦的味道一直在他鼻下環繞,直到他跑的精疲力盡,那味道卻依然沒有放過他……
他醒來時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抬手抹了臉一下,眼角上掛著沒幹的淚水。唐利川無力又害怕的捂住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卻是不停的顫抖。驀的聽一人說道:“你哭了嗎?”
唐利川猛的抬頭才想起來自己是趴在廳中桌子上面睡著的,說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這裡等鳳桐衣,而現在,這屋子的主人就站在門口那裡,只不過已經換掉她那件道袍了。
外面的天空呈現昏藍色,卻不足以讓他看清鳳桐衣的神情,但聽她的呼吸聲,她似乎很需要好好休息一番。唐利川抬著頭盯著那一片模糊,卻說:“鳳姑娘睡不著嗎?”
“嗯。”她猶豫著說了一個字,爾後走進來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說:“我睡不著……我很害怕。”
“……怕什麼?”
“我怕……我會死。”她說完,卻是扭頭衝唐利川古怪的笑了起來。唐利川卻只是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她。“我怕,我死的很難看……”
唐利川說:“會有人記住鳳姑娘最好看的模樣。”
“是誰?是你嗎?”鳳桐衣忽然嗤笑起來,她捋著頭髮說:“如果你的家鄉,蒲塘灘沒有發生那樣的慘案,唐利川或許一輩子都只是一個放牛趕羊的小子。”
唐利川沒有答話,因為他也假設過無數個如果。或許如果他一直活下去,他也將一直把這個假設掛在自己心口上。他又想起穆九五說的那八個字“心如猛虎,細嗅薔薇。”是說自己終究是一個心中藏惡,不甘清簡過日之人嗎?或許他說的是對的,否則他也無必要對自己所見過的任何招式都懷有異心!
他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麼又睡著的,但醒來的他卻是躺在鳳桐衣的躺椅上,手裡還死死抓著一條變形的素紗外披,屋子裡靜悄悄地,卻在對門的案上擺著香爐,綠星正站在那裡擦拭。
“咦?哥哥醒了?”綠星表情奇怪的盯著他。
唐利川點點頭起身走到了外面去,綠星趕緊將他手裡的素紗奪了回來抱著往後屋跑去。樓上阿落喊了他一聲說:“唐利川,你也太會佔人便宜了吧?”
唐利川卻只看見她手裡拿著的點心,問:“阿落姑娘,你在吃什麼?”
“鳳老四帶來送給鳳三兒小姐的,她又送給我的。”說著從下面拿起一個給扔了下來,拿到眼前一看,原來是一個裹著牛皮紙的米糕,外面還沾了一層碾成粉的芝麻,咬一口裡面全是糖泥。
“好吃嗎?嗯,真是想不到在勝州還有這麼好吃的點心。”阿落喜滋滋的講。
唐利川有些心不在焉,心裡面則想這勝州雖不及天城,可好歹也是武朝中數一數二的大城,怎麼從阿落口中出來竟像是毫不入流的城鎮似的?他想著,開口問:“朱四化他們呢?”
“他們只是護送而已,一大早就走了回去交差。你要想見到你的朱兄弟呀就只有回正法宮的路上走仙化咯。”
唐利川正想問高冠就見門前有一隊人經過,卻是輕飄飄的連腳步聲也沒有聽到,看那著裝像是之前所見的那位鳳四公子,七八人仍是作白衣打扮,阿汀慢慢從後面走了過來見到唐利川后微微點頭問好。唐利川趁機打聽鳳桐衣的下落,阿汀道是宗主回來所以小姐與公子去見宗主。
後面阿落早就跑了下來問道:“我聽聞你們宗主此番是去了雲堡,雲堡那邊可來人了嗎?”
阿汀還沒回答唐利川有些期待道:“雲堡的二爺可來了?”
阿汀搖頭說:“似乎是雲堡的三爺與宗主一起回來的。”說完便告辭去做自己的事情。
片刻,高冠風風火火跑了回來,神情緊張,進來就不停的喝水。問怎麼著了,他張口欲說卻是看了唐利川一眼只得說:“等你見了一定會嚇一跳。”
阿落便笑,說:“你去見鳳老頭,不是去見鳳老鬼吧?”
高冠坐下來冷靜了一會說:“鳳仙宗的宗主都回來了,咱們也是時候找個機會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