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沙發上坐下,到現在,她的腿都是軟的。
她才坐下,就看見了茶几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有幾分眼熟,葉嫵想起是今天餐廳見到的,叫黎月。
葉嫵多看了一眼,男人眸色深沉,情不自禁問道:“你介意?”
葉嫵垂眸,聲音漸冷:“你想多了。”
周京淮緩緩踱回書桌前坐下,大概實在心煩意亂,他又摸出一根香菸在指尖放著,他知道葉嫵想問什麼,於是娓娓道來。他說話的時候,眉宇有一抹鬱色——
“瀾安生下來,全身青紫,幾乎沒有呼吸。”
“經過搶救,醫生說只有百分之一有存活。他們勸我放棄,說讓孩子走得舒服一些。但我捨不得,我知道自己殘忍又自私,但是瀾安是我們的骨肉,但凡還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想放棄。”
“可是,我怕拖垮你的身體。”
“給你希望、讓你日夜煎熬,最後換來心碎。”
……
周京淮哽咽了。
他終是忍不住將香菸含在嘴唇上,低頭點上火,喉結滾動兩下,狠狠地吸了一口香菸。
淡青色的煙霧,緩緩升起,模糊了他的俊顏。
加上橘色的夕陽,一片溫暖朦朧,恍惚間那些過往、那些傷害並不曾有過一般。
隔著淡淡煙霧,周京淮眸子深深,看著葉嫵——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要回瀾安,但是瀾安不行。”
“阿嫵,我不是重男輕女。”
“瀾安是我的命。”
……
為什麼呢?
因為,周京淮只剩下瀾安了。
露往霜來,霜凋夏綠。
三年,有十個月裡,瀾安是在保溫箱裡的。
那次車禍,他周京淮在病床上躺了兩個月,後來稍好一些,他將病房挪到瀾安所在的醫院,每個深夜,他都會拖著殘破的身體,去看看他的小瀾安。
一條手臂,他不可惜。
只要瀾安活著,他只要,他的瀾安活著。
瀾安十個月的時候,出了保溫箱,周京淮把他帶回了家裡,日以繼日地照看著,一點點地將他的小瀾安,養到現在這麼大。
周京淮眼裡一片溼潤。
他夾著香菸,聲音近乎顫抖,他用盡所有自尊只夠他勇敢這麼一次:“如果你想要瀾安,我們復婚。”
暮色漸沉,那點兒橘紅,變成了鉛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