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春,楚嬌娘見閒的時候愈發多了,除了與周姨媽一道兒煮繭練絲以外,多數時間都只陪著兒子。便是煮繭練絲,兒子亦在身旁。
許多時楚嬌娘將對魏軒的思念轉在兒子身上,或者是其他事物身上,她怕自己一停下來,就胡思亂想。如今就連外頭的一些訊息,她都不願意再聽。
要說十一倒也會給她來事兒,不厭其煩,日日念著蹴鞠,逮著誰,就得讓誰同他頑。以前楚嬌娘只許他在院裡頑,後來見春鳳的兒子在家門口踢了蹴鞠後,小傢伙硬要出去頑。
於是,楚嬌娘從每日在院裡陪他踢,轉著每日去外頭陪他踢,如此一來,一心奔在同兒子頑蹴鞠的事兒上,心裡倒也啥事兒沒想,眼見著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不過出去外頭頑了後,反而讓阿夏急了眼。
說起來,到底是如今身份的問題。
阿夏這丫頭也不小了,跟著楚嬌娘的這兩年,心思也變得細緊了,無時無刻不是郭媽媽那般,叨叨嘴的提醒她:
夫人身份不一樣,日後凡出門記得將帷帽戴上;小少爺要到外頭頑,教她這個丫鬟去陪就是,別自己是個野丫頭似的。這若是教人看了去,定會有人指說魏家的這夫人多沒有規矩,如何如何,盡給人笑話。且原本就有各種風言諷語已經在傳了。
阿夏的提醒沒錯,這是出於她的好意。但楚嬌娘煩了。
楚嬌娘如今的心氣兒容易見煩。可想,自打來吳州後,她幾時不是規矩在家?特是在魏軒去南疆後,知曉身份一日不同一日,不能再如此隨意。
是以,她每日養蠶練絲紡絹繡絹,多規矩?咳咳……先前為了攤鋪之事,東奔西走……不提。
正反,她幾時去外頭胡亂鬧過?
楚嬌娘置氣,也是憋悶的慌。第二日一早,趁阿夏還沒來敲門,楚嬌娘尋出魏軒的衣裳換上,束起男人的冠發,留了字條,抱起早早醒來的十一,出去遊了街。
“兒啊!今日我就是你爹!”
十一:“……”兩眼呆愣。
這方,阿夏端水進來準備喊人起身梳洗,屋裡空空蕩蕩,在看到字條後,眼珠子翻到後腦勺去了。
阿夏雖未伺候過別家的夫人,但也知道,正常人家的夫人,幹不出這事兒……
清晨的市集人潮忙碌,煙火之氣撲面而來,楚嬌娘尋得一處吃早食的粥攤,叫了一份肉滾粥和一份肉包子。
母子二人坐下,楚嬌娘將十一放在旁邊,豪邁的架出一條腿當做椅靠,讓那小子穩穩當當地坐在長凳上,待小二端來肉滾粥和包子,楚嬌娘端著粥碗,先餵了十一。
“今日我就是你爹。要叫阿爹,知道嗎?”楚嬌娘邊喂,邊交代。
小傢伙吧唧嘴,兩隻眼睛都打直的看著楚嬌娘,冒著一頭的霧水“……孃親。”
楚嬌娘嫌棄,示意了自己一身的裝束模樣,“你好好瞧瞧,這樣的裝扮,應該叫什麼?”
十一眼珠子不敢動,盯著親孃的眼,嘴裡似回答算數問題似的,答道:“阿……爹。”
“對咯!”
十一:“……”從未有哪一刻,像此時靜若處子,一動不敢動……孃親這模樣可沒見過。
吃過早食,楚嬌娘領他去街頭看了雜耍表演,有頂碗的、踩刀刃兒的、摔跤的、碎大石的、鬥蛐蛐兒的、逗鳥兒的;再是耍花旦戲腔的、拉弦的、唱小曲兒的說書的、各種花樣兒爭奇鬥豔,可比他那蹴鞠新鮮有勁兒。小傢伙看一個不捨一個。
末尾好巧不巧,遇到一個獨自頑蹴鞠的,邊翻筋斗邊將蹴鞠踢出了大花樣。得!撞小傢伙槍口上了。
“孃親!快探(看),飛了!(蹴鞠踢的太高了。)”小傢伙指著蹴鞠,眼睛瞪成了銅鈴,自己也快從孃親的手裡飛出去。
楚嬌娘刷下一頭汗,拉下小傢伙的手,冷靜道:“叫阿爹。”
十一全然未理會,衝著蹴鞠那方叫的委實興奮。
楚嬌娘繼續汗顏。
觀全了人家的一場表演,有錢的自然是捧了個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