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傳到,楚嬌娘索性收好心緒,隨著於媽媽去見王妃娘娘。
小橋流水的庭院內,梅香撲鼻,走過宛若天宮仙道的曲徑,楚嬌娘被領著去到了一間名也“流仙閣”的雅閣。
越靠攏,從雅閣處散發的龍涎薰香越發濃郁,可比她小市井院家中的燻的梔子香,好上不知多少。
於媽媽說王妃娘娘子午時,最愛在此小憩,且此地也是王妃娘娘最常來的一處別院,人少,清淨。
楚嬌娘心想,此時正入子午。會不會打攪了?但沒說話。
木格子窗門前,於媽媽停下步子:“夫人稍後,婆子我去傳一聲就來。”
楚嬌娘規矩頷首。
沒一會兒,於媽媽就出來道了:“請。”
一進格子門,便轉了左側,半圓形的鏤空小垂花門垂於此側上方,楚嬌娘不由得心道:連房間裡都有此門,講究,著實講究。
小瞧一會兒,楚嬌娘收回眼神,繼而隨著於媽媽的步子,無形中連距離都列的剛剛好。然垂眸間,突見木地磚上一塵不染,甚是能照出人影兒,楚嬌娘頓時有種踩在上頭都有點腳疼的感覺。
這地兒怕是用來睡覺的吧,這哪兒是用來走的?
後頭的阿夏腳也疼,還一直疼到頭皮上。
阿夏自認為自己在家,已將家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整理的一塵不染了,但見到此地面後,不由得嚇到了。心道王府果然是王府,還望夫人不要拿自家與此打比,更盼著夫人不要嫌她未做活兒就是。
往屋子裡廳走了一段,繞過一副梨花木架繡百鳥朝鳳的繡屏風後,裡頭放著暗紅元寶紋軟墊的几榻上,玉潤華貴的婦人在一身墨青色的褂子映襯下,被襯托含蓄且秀麗,宛若一簇沉靜的藍蓮。
此人身旁還有三個丫鬟分別伺候著,有斟茶倒水的,錘肩按腿的,還有備著點心的。
於媽媽從中做了引介,楚嬌娘連王妃娘娘的正眼都未瞧見,便先順著話跪身行了大禮,問了安。
都說景王府無權無勢,但畢竟人家是皇室,頭銜還在。楚嬌娘不懂太多的禮行教義,只簡單的曉得幾個問安禮,蹲身禮,跪拜禮等。於皇室,楚嬌娘索性籠統的就跪了。
藍蓮似的王妃溫和吐氣,道了免禮,又讓於媽媽將她扶起來,賜座勘了茶。
楚嬌娘拘謹道謝。
待楚嬌娘落坐後,座上之人溫和的聲音再響起,“一直只見繡樣,未見繡樣主人,今日聽說十一絲東家來了,本宮也是唐突,叫於媽媽將夫人給請了進來,但願夫人不要介意。”
楚嬌娘欠身,“王妃娘娘客氣了。王妃娘娘能瞧上咱家小鋪裡的絹子,此刻民婦又能親見王妃娘娘,那都是民婦和十一絲的福氣。”
說著,微微抬了眼,看了看座上的婦人,即時又收了回來。
據說景王妃已三十有六,楚嬌娘未瞧出來,只瞧見她膚白如玉的臉上盡顯福相。倘若不是這身深沉色澤的衣裳,此容樣可堪比小姑娘。
不過此時楚嬌娘腦中竟浮現了,當時景王妃來繡《鸞鳳和鳴》時,袁氏說得那個請道士的故事……
“見夫人嬌小年輕,沒想到嘴巴倒是會說呢?”景王妃嘴角含笑,請了茶。
楚嬌娘窘,其實是真不會說,“王妃娘娘過獎了,民婦小雅,甚少上大堂,若有不得體的地方,還望王妃娘娘寬慰。”
不能說時常與市井鄉婦打交道,降了王妃娘娘的身份,又怕不這麼說,但凡出點岔子,可是沒臺階下。如此一來,每個字都要斟酌,楚嬌娘覺著很難。
景王妃自小就是閨中秀女,加上這些年來一直杵在皇室之中,一些人有無禮教一眼便能瞧得出。
面前的人很識禮,不說規範不規範,舉手投足間,拿捏得極是到位。便是這兩句話,也是給自己留了餘地。是個心思緊的人。
景王妃亦不喜歡有意給人架起姿態,接她之話打趣了兩句,松活了屋子裡的氛圍。隨後抬著自在,讓於媽媽去拿了繡繃子來。
是一副未繡完的《狸貓圖》。
“這隻小貓我可繡了五日,卻是漏下兩針,後頭繡不下去了,大東家給瞧瞧,看看可有何法子給補上?”
於媽媽將繡繃子遞了過來。
楚嬌娘接下,細細量了量,大抵是初次繡動物,此狸貓只有一個形樣,毫無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