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嬌娘唯有應下。
翌日早晨下了一場雨,魏軒去書房收拾了幾卷卷宗,便匆匆去了府衙,早飯又未食。
楚嬌娘只在撐傘送他時,往在他手中送兩塊麵餅,且讓他填了填肚子。
……
且說此事並無順利行徑,魏軒既然能查出所有關鍵,以小王爺的勢力,自也能發現有人在暗地裡私查他。何況萬北候造反之事魏軒是一條導火索,要讓小王爺不識魏軒,那不可能。
據說那年渠安王在登基後,將魏軒遣回乾州,小王爺派人跟蹤留意過一些時日,見魏軒毫無作為,便未將他放在心上。
後頭因泉州鹽鐵一事曝露,小王爺忽得知除御史中丞和一戶部侍郎查處此事外,魏軒竟也被安置其中。
直到泉州這一片海運要地在魏軒等人的攪動下,被徹底拿下,小王爺這才又留心起來。
龍涎香味漫徹的書房內室,赤金色的幔簾遮擋的後方,隱約瞧見裡頭的男人一身紫雲錦緞的便袍修其身形,立在一副《千里江山圖》之下,將其仰望。
片晌,只聽慘綠少年般的聲音從裡頭出來,自語道下一句,魏軒當真有點本事。後又淡淡道問:“是否都被發現了?”
幔簾之外的人迅速跪地,領其責罰道:“是奴才的失誤,奴才該死。”卻說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泉州冒充鹽監司的趙大元。
紫衣男人擺了擺首,“這不怪你,魏軒這人……辦事能力極快極強,在泉州時,你也應當領教過了。要說沒被查出來,我反而還不信。你們且多派些人盯著,看他下一步如何?”
“是。”趙大元領命。
“還有,”男人陰譎一笑,似起了某有趣的想法,“去把他家人請來王府坐坐吧。”
“是。”
……
三月尾,潤物細雨久久不斷,將整個吳州氤氳在一片煙雨濛濛中。
這日,楚嬌娘去蠶室看了看快上簇的蠶,淨了淨帶潮氣的桑葉後,回臥房尋出此前李芽兒給她的絹繡花樣兒,正比著一副錦鯉龍魚圖,在純白的娟子上頭描著。
一聲隆隆的春雷悶響天際,楚嬌娘陡然一嚇,握著的硃筆的手在雷聲湧下時抖了,錦鯉龍魚在最後一筆歪出了原來的軌跡,毀了。
楚嬌娘盯著這條魚,忽然霧下好一刻。
“轟隆隆~”雷聲再次想起,一道接著一道兒,連綿不斷地陣入心口。亦在這一刻,院裡大門被“咚咚!”敲響,楚嬌娘驚神,順著視窗向門口看去,朦朧中竟甚都看不清。
“咚咚!”又是兩下。
廳堂裡打瞌睡的魏老頭陡然驚醒,緩了緩神,撐著油布傘出來,準備去開門。
楚嬌娘見魏老頭出來,心口陡然浮起一陣慌張,忙從視窗探出頭喊了一聲,“爹!”
“嗯?”魏老頭回頭仰上,“咋了?”
“外頭溼氣重,您回屋去把爐子燃一燃去去溼氣,我去開門。”
魏老頭老臉上疑問片刻,末尾還是聽了楚嬌娘的,去後頭燃了爐子,心道:確實溼氣重。
眨眼的功夫,楚嬌娘從樓上下來,拿過堂邊一把油紙傘,踩著石板,便去了門後。
外頭的人似知道來者是誰,用極其溫良的聲音喊了一聲魏娘子,道:“魏相公讓我過來拿些東西……”
楚嬌娘正打算問要拿何東西,外頭聲音戛然斷了。
烏黑的木門板後,楚嬌娘將眼移向門上的縫隙,只見外頭有人影晃動,似在搏鬥。
許久,晃動的影子沒了。但聽另一寬厚的男人聲音,禮貌道下:“魏夫人,在下史然,方才打攪了,魏相公若有東西遺漏,會自行回家取。”
此聲道完後,門縫裡的影子這才徹底晃開。
楚嬌娘擰著某根弦,一個急忙,抽開門栓開了門,朝著細雨中那襲玄黑色的背影喊下,“史都尉!”
史然立住步子,回身,“魏夫人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