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以往楚嬌娘定不知他的心裡究竟如何,甚至不敢去揣摩;可而今楚嬌娘全然明白,全然知道當她被滿香推入水中之後,他心裡對她的擔心,對始作俑者的仇惡。
於滿香的結果,楚嬌娘無多動容,人變了就是變了。不過……她從未有瞧不起滿香,只是可憐她。一個人有意將自己活得可憐,這才是她最大的悲哀。
“多謝魏相公!”楚嬌娘小嬌臉蛋兒,暖暖地衝著她的男人笑了笑。
魏軒見她如此仗勢得意,忍不住也發了笑意,道她明明是個滿腹詭譎之人,非得裝傻充愣,忍不住捏了她的鼻子兩邊搖了搖。
楚嬌娘拉過手,張嘴就咬了一口。
魏軒頓時輕斥一句:“你屬狗的?”
楚嬌娘呵呵傻笑,“你說是就是。”
說著,一把將他勾了下來。想她有這樣一個夫君,她還怕什麼?
魏軒拿她沒奈何,硬把持著自己,扒下她的手,順手將旁邊的藥端了過來,冷漠四個字:“起來吃藥。”
楚嬌娘少許扭捏,微微嬌嗔,甚是頭昏腦漲,像個要哄的小女孩一樣。
魏軒睨眼片刻,會然於心,拿過枕頸墊於她後背,“坐好,我餵你。”
楚嬌娘得逞,轉面一抹靈動乖覺揚上眉梢。
男人挑過一勺濃濃的湯藥,在自己嘴邊試了溫後,才往她嘴邊送來,楚嬌娘品出甜蜜。
多少次的染病,她都想著,他能在身邊就好了,那是所有人都替代不了的關懷,是所有良藥都替代不了的解藥,是能將苦藥都能變甜的柔情。
楚嬌娘喝完最後一口,魏軒捧上她的臉,擦了她嘴邊的藥漬,忽然道:“過段時日,咱們去吳州如何?去你一直想去的江南之地。”
楚嬌娘冷不丁一頓,遂即瞪抬兩眼,“……怎,突然有此想法?你不去學堂了?”
“不去了,韓夫子說吳州知府手下缺幕僚,將我薦了過去,原大人也如此建議,現而你與你商議。”
魏軒的事兒楚嬌娘從無有過干涉,一向他想做何事,那便去做何事就是,她願退其後,一直守候。如此問她,楚嬌娘覺得有些意外。
“是……一家,都要過去?”楚嬌娘略略猜想。
魏軒點頭,“嗯。爹已經同意了,所以問問你……”
“那你去哪兒,我自然是去哪兒的。”
魏軒知道她是這般回答,嘴邊莞出輕淺的笑意,殊不知他希望的其實是一句不想去。
卻說去吳州之事並不是韓夫子和原大人的建議,而是官家的旨意。
楚嬌娘被推落水昏倒後,是史然幫忙將她送去醫館看了大夫,並且有意將她藏了起來。
魏軒找來時,只撞見了史然在原地在特地等他。
史然為御前都尉,替誰而來,顯而易見;為何事而來,亦不加猜摩。泉州私鹽鐵案自趙大元失蹤後,即便知道此案子牽扯人員甚廣,但最終追查的線索也斷了。此案與前朝的稅案不同,恐怕還牽扯外族。
新官家的位置不穩,於朝中之臣信任的無有多少。魏軒是個湧動過前朝的人,不論是在乾州的事蹟,還是這次在泉州的事蹟,官家心裡對他透徹見底。
吳州是權爵最多的一個地方,三個前朝王爺於此;大小的侯爺四五個個;爵爺三四個,皆是世代授勳繼承下來的,面上雖無實權,但背地裡的關係盤根錯節,就怕與私鹽私鐵、外族有關。此地於官家是個隱患。
是以,私鹽鐵案要查,這些人亦要狠查。
找魏軒,其一,他有能力在暗處一一查處所有,並捏住所有關鍵;其二,他的身份卑弱,也正因如此,他的關係乾淨;其三,他知道聽誰的,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魏軒應下楚嬌娘,要與她好好過日子,自是不會應下,偏偏史然用她做了威脅。
西川河,兩人對峙時,魏軒道著,不想與家人妻子分開。
然史然早有預備,拿出一張屋契道,已在吳州安置房屋住所,如若不想與家人分開,可全部接過去,怕有危險的話,他的精衛軍將會護他們周全。
魏軒也道他是出生入死的同黨,已然無話可說,這無疑還是在有意鉗制。
即是如此,去也是鉗制,不去也是鉗制,那不如全去了。這幾年來,他也不想總與自己的女人,分分合合。去了,把她放在跟前,叫他也安個心。
“若要去吳州的話,咱家裡的東西,怕帶不走那麼多。你可捨得?”魏軒問。
楚嬌娘捨不得那些蠶,和那架好容易的來的紡機,論來論去,皆是些養蠶紡織所要用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