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了?”魏老頭板著一張睡眼惺忪的臉,盯了片刻。
劉氏鼻子猛一擤,將默默掛淚變成了輕聲抽泣,一副銜冤負屈,悽悽楚楚,我見猶憐的模樣拿捏的極是到位。
魏老頭一臉嫌棄之態,“說話!都快半百的婆子,學人家小媳婦搞這些扭捏模樣做甚個!害臊不害臊!”
“嗚嗚……”劉氏哭得更厲害了。
魏老頭臉色瞬間猙獰,掏了耳朵,“我讓你有事兒說話,你哭個甚,有甚好哭的!”
“好啊魏松年,而今你對我也是這般態度了是吧!你們一個個的,都如此待我,都是想讓我早點投胎是嗎!”
“誰待你又如何了?你怎又開始不講理了!不就是昨晚沒吃到飯,有甚個好賭氣的!。”
“甚個叫昨晚沒吃到飯我賭氣!你道你那好兒媳婦她今日早上是如何待我的?”劉氏指著楚嬌娘房間的方向,“她說我裝病,說我擺婆母的款兒!說讓我不要總是這般!我總是哪般了?我輪得到她一個晚輩來說我?”
魏老頭心道:難道不是總愛裝病,不是總愛擺婆母的款兒嗎?還說不得實話了?
“我知我不是她親婆母,可她至於這般對我?”劉氏一擤鼻涕,往袖子上揩去,“你道她還說甚個!”
魏老頭壓眉鄙夷:“說甚個?”
“她說,她說……”說著,劉氏似憋了好大一股冤屈在肚子裡出不來,癟著嘴,又嚎啕哭了。
魏老頭斜眼鄙夷瞧她屢試不爽的作態樣子,委實無言。
“她說峰兒害了大郎,不然大郎早是狀元郎了,還說現而也不至於讓大郎給峰兒差屁股,留在泉州回不來!還威脅挑撥我,說你要趕我們母子們走!你聽聽,這是一個當媳婦說的話嗎?她是生不想讓我在這個家裡待著呀!”
劉氏說著,掩面哭得傷心,但衣袖角下的那雙眼,時時透著縫兒微微觀測著魏老頭。
劉氏尚知魏老頭為兒子的底線在哪兒,為了探楚嬌娘那婦有無對魏老頭說魏軒因江峰捱了刀子的事兒,所以才如此誘了此話。
倘若楚嬌娘說了,依劉氏對魏老頭的瞭解,魏老頭於他們母子定不會再有甚客氣的臉色,甚至為了魏軒的安危前景,說不定切實會趕他們走。劉氏還不想被趕走,縱算沒有真正的情義,於此地,於魏老頭,劉氏已然是習慣了。
要說魏老頭得知江峰害魏軒參加不上科考一事時,確實動過念頭,也埋怨過那個敗家子,害人精,想擺脫了這幾人,但也只是稍縱即逝的一個心緒。魏老頭心裡終歸對劉氏他們留有一絲柔軟。
不過要說楚嬌娘會說這些話?魏老頭不太相信,那媳婦才不會做這種挑撥離間的事兒。
“你又聽歪了甚個話,嬌娘能是那樣的人?我瞧你這是故意鬧的吧!”魏老頭鄙夷,甚覺著就是劉氏在自演自唱。
劉氏無在意此話,微瞧魏老頭面容情緒是如常的嫌棄,好似並無多的脾氣顯露,心裡有了底兒——楚嬌娘那婦還未將魏軒挨刀子的事兒說與老頭子知曉。算她還講些道義。不過……
劉氏靈光一現,恍然明白了甚麼似的,心中陡然又發了惡,直道楚嬌娘這婦厲害,切實生生用此事捏住了她。
當下,劉氏便如吃了藥似的,又哭又鬧,說甚個老天怎如此待她不薄!楚嬌娘怎如此見她這個婆母不順眼!不是氣她,就是威脅她,還搶她的飯吃,這就是她命中的災星,活活想逼死她才好,云云。
魏老頭聽得直板了臉。
楚嬌娘在自己房裡,隔著一堵牆都能聽著從後廂房裡傳來的話。內心委實佩服:還是劉氏會鬧,而且鬧的還有理有據……
未時過後,除芋蛋兒還躺著呼呼大睡,魏老頭孫採荷都起了身,便是劉氏也耷冷著臉出來溜達了一圈。
楚嬌娘備了醒神茶在桌上,隨後有意乖巧相迎,上去道了一聲,“娘,您起來了,去喝點茶吧。”
劉氏用盯仇人的眼狠狠剜住楚嬌娘。片晌,劉氏眼神一鬆,即便內心咬牙切齒,最終也神色平平應了一聲,甚還有種冰釋前嫌,一笑名恩仇似的感覺。
被拿捏了,到底被拿捏了!
楚嬌娘笑著,也很受這一套。
孫採荷在門口打了個哈欠,因塗了雪花膏才去睡的,睡醒之後肌膚潤澤如露,白皙清亮不少。
楚嬌娘幽幽去到一旁瞧了瞧,“弟妹這才塗一次雪花膏,臉上就起了效果,這會兒瞧,可比早上乾乾裂裂的樣子好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