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夫人走後,魏家的氣氛才算是徹底松融下來,楚嬌娘轉身準備回屋時,無意見到孫採荷慣常堆笑的臉,竟是不屑青冷之狀,那雙平日溫和的彎目,正寡冷的盯著路上微微晃晃的棕色嬌子。
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孫採荷的心思是在原夫人那兒見了真章,狐狸尾巴出來了。這會兒怕是受了創擊,心中惱羞,羞愧難當罷。
楚嬌娘當未瞧見,徑直回了屋。道她一人若有甚花花腸子,自己先繞著吧。
在原夫人的嬌子徹底無影,孫採荷才收了青冷的臉,轉而一副常態樣子準備回屋備起晚飯……
劉氏在方才插不上話後,抱著芋蛋兒頑耍片刻,想著祠廟裡的姓萬的事兒,抱著芋蛋兒去瞧了戲兒。
且說姓萬的若是早些道歉賠罪,村長倒還能放她一馬,偏是鬧到原大人的夫人過來問了責,可想這若是放了她,他這個村長切實白當了。
是以在最後,由族老里正等人落下決定,將此無言誹謗,破壞村中風氣,破壞村民和睦之人,趕出龍山村,其農田產戶由村中族老們做安置。
姓萬的一家三口險些沒鬧起來,又扯著楚嬌娘好罵一通,直被裡正教人押下打了板子,這幾人才閉了嘴老實下來。
末尾,姓萬的當家老頭子一轉念,好一番悔痛徹悟,苦道著這事兒也怨不得誰,就怨他家這婆子,嘴上從不積德!
認了!
劉氏回來,將在祠廟看到的事兒興興然說了一通,精神氣頭比得年輕的小夥兒。
楚嬌娘掛著汗顏,默著無出聲。
孫採荷端來做好的晚飯擺上桌,順著劉氏的話一嘴道:“咱家到底還是嫂子厲害些,隨便一個甚夫人過來,這一下子,就能讓人一家子都搬了家,教外頭以後誰還敢欺上咱家,娘,您說是不是?”
話音聽著平平常常,卻是泛了些酸味兒。
劉氏其實也酸,直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而今劉氏對楚嬌娘,說不上的是好,也說不上的是不好,總之心裡歸盼的,還是望孫採荷能頂上她的面子,不至於低人一等。
楚嬌娘倒也不謙虛避諱,有意直話道:“那也是萬嬸子說得忒過了些。說下來,我本來想讓衙差過來嚇唬嚇唬得了,縱沒想,竟是原夫人親自過來的,教我也是嚇了一跳呢!”
落下話,楚嬌娘瞧了孫採荷的臉色,果真又變了。
孫採荷眼垂在面前的菜盤中,夾了一葉菜,拌著碗裡的飯吃著,怪音一抬,“嫂子,往後,咱們家可是要靠你了呢!”
楚嬌娘揚笑:“弟妹可別這般說,論起家事活兒,弟妹要比我厲害些,屋裡的事兒,也還得靠弟妹幫持幫持。我這身子能幹甚子呀!怕又是拖累了你。”
孫採荷正放在嘴裡的筷子,被狠狠一咬。
……
四月中旬時段,三眠熟蠶均已上簇吐絲圈繭。楚嬌娘養了近乎兩年的蠶那也不是小數量了,後院裡,魏老頭早是又搭了一間小間蠶室。兩間蠶室此時的簇格上,皆是密密麻麻小白團,看者甚有盆豐缽滿的滿足之感。
約是月末的時候,大致所有蠶皆數成繭完畢,楚嬌娘忙活著下簇取繭;再是炙箔烘烤過潮的蠶繭,使其均衡;再是擇出好壞繭分裝出來。
孫採荷頭回見養蠶之後於蠶繭的處理,暗自記下不少,逢著楚嬌娘做活,不用誰叫,自是熱心攏過來幫著手。
楚嬌娘有意教授孫採荷這些,且此事不是甚難事兒密事兒,毫無在意孫採荷心中有何算計。
加之原夫人那日說了那席話後,村中已有半數人,都來問了楚嬌娘養蠶事宜,也有不少人問她要了一些蠶回去養了起來。
有人養蠶,這都是好事兒,楚嬌娘頗覺欣慰。
然孫採荷卻無此種想法,連劉氏也無此種想法。
劉氏想的是,養蠶練絲是他魏家先行打的頭。此前無人問津,卻聞的原夫人發下話,一斤蠶絲可換半兩後,這才蜂擁而至。饒還不要臉的上他家來討要蠶卵小蠶。
劉氏心想:他家都沒開始因此賺錢,外頭的就來分了羹?這事兒可不能幹,得讓嬌娘收點錢才行。
至於孫採荷,一心想獨吞養蠶練絲這條鏈子,好為江峰,為她兒子日後的繁足打定想法。可想,若是全村人都開始養蠶練絲,他們甚時候才能富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