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嬌娘未讓家人擔心,應說是未想讓魏老頭擔心,所以信上所述揪心的內容,均未與他們闡說。
江峰在泉州遭人刺殺,魏軒替他活活捱了幾刀子。
回到房間裡,楚嬌娘支撐著魏軒的書案,緊抓著心口,手裡那封信也被她抓到變形,喘不上氣來。雙腿一軟,整個人崩塌在地……
半月前,魏軒與扶卓儀,御史中丞等人一入泉州便遭了一次刺殺,好在身邊跟了個御前都尉和幾位暗中相護的禁軍侍衛,這才免了一場危劫。
來人刺殺的由頭不肖多解釋。因泉州天高皇帝遠,地頭龍勢力較大,也多是官商牽連。此次私鹽案查下來,泉州幾個大型的碼頭港口必定會封鎖,所影響的不止是一兩家商運。但凡有所關聯的,無疑財路,人路都將被限制。
況且這其中有人為了藏匿保全自己,自然也不能被魏軒他們給查出來,唯一的方法便是讓魏軒等人永遠留在泉州。無論他們身上有無帶官家的命令,總之一不做二不休。
然這次刺殺後,魏軒等人非但毫髮無損,還加嚴了他們的警惕心,反而順著殺手向上追伸,竟查出了此處不止私鹽一案,連私鐵也混帶其中。
如此一來,於暗藏之人,可謂露了好大一隻馬腳,暗藏之人唯恐再過多暴露自己,之後便不敢亂動,只靜觀其變。
魏軒與御史中丞這方知曉事態嚴峻,將此案重新做了規劃,分了一暗一明兩路進行調查。
御史中丞同扶卓儀為朝廷要職官員,自與泉州知府等其餘官員明面交涉;魏軒與御前都尉則秘暗搜尋,與官家早前安置在泉州的心腹取得聯絡,之後一同搜查取證相關私鹽私鐵的線索,以及涉案人員的名單。
這一查,查了重要的出來。
且說在私鹽案暴.露的當時,泉州衙門第一時間派兵抓了不少水運員以及貨運使,其中含有江峰。
此事暫不提江峰,於案子來看,泉州知府的動作過於及時,全然彰顯了一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為國效力的忠貞模樣,絲毫不覺著有甚可疑之處,反而讓人讚揚其知府大人,行事果斷,幹練老辣。
泉州知府楊其萬為人做事切實幹練果斷,出手老辣,做事滴水不漏,品行在外頭人見來,也端正豪氣。然魏軒卻起了疑。
楊其萬無憑無據,為何能提前將涉及私鹽案的人,一個不漏的押入牢中?且還不等官家安排的人過來,就已經提前進行了單獨的問話?
這一動作現象,面上似嚴苛履行公事,實際甚像是在從某些人嘴裡,截獲某些訊息。
後在御史中丞向楊其萬詢問取證時,楊其萬隻將一部分與涉案人員調出來問了話,另外一部分由楊其萬給其說辭,說都已問過話,皆是被買賣來做水運員的,俱不知內由。
如此一來,魏軒斷定了自己的猜想,楊其萬在有意混淆遮掩重要訊息。此人可疑。
之後魏軒與御前都尉再次暗中進行調查,這會兒再一查,竟發現江峰並無關入獄牢之中。
於御史中丞等一行人,皆知曉魏軒來泉州目的,是因家中有人牽扯私鹽案,從而被取消科考資格,他才請命官家,特地協助御史中丞來查辦此案。
且江峰又是第一批被抓進獄中的涉案人員,既是逃兵,又是冒充官職,這罪名不小。若是別他人,魏軒或許會有所忽視,但偏偏是江峰,這是他來泉州的目的,怎可忽視?
魏軒起先怕是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所以有人故意弄走江峰,好藉以鉗制他們。但後來禁軍暗使來報訊息,說在泉州一處廢棄的媽祖廟內,查到江峰,正被一夥蒙面黑衣人拷打問話,說江峰似知曉某些重要證據,讓其交出來。
魏軒等人二話不說,前去媽祖廟救人,也正是於此救人之際,魏軒因護住江峰,身上連中兩刀……
楚嬌娘渾身冰冷,像被雨淋過後那些寒氣逼入體內的冷勁兒。便是頭頂有日光照射,然那昏黃的光將眼中所及的任何一處,全籠罩在一片混沌當中,沒有一絲溫度。
在她前方,有邁不過的一道丘坎,身後是野狼的追擊,野狼離她二尺的距離,虎視眈眈。楚嬌娘如同被人鎖住思緒一般,只定在野狼的面前,盯著它長滿獠牙的嘴,無法動彈。
“魏郎……”她本能的叫著他的名字,在每回迴圈的噩夢中,他佔據了她所有的念想、擔憂與期盼……
野狼在她叫喚的那一聲中,忽然張了嘴,裸.露的獠牙帶著猩紅,似乎在她之前食過一頭獵物。
楚嬌娘瞪著驚恐的眼,只見野狼過來,她步步後退,忽然!腳下一片虛無。彷彿陷入流沙之中,又彷彿掉入崖底,在不及野狼撲面過來的瞬間,楚嬌娘猛一個激靈,從噩夢中驚醒。
孫採荷正端著一碗湯藥,在床榻邊坐下,一見楚嬌娘發了抖,瞬間睜大了眼睛,險嚇了一跳,使得湯藥未端穩差點灑了。
“嫂子你醒了?”孫採荷問候。
楚嬌娘掛了滿頭的汗珠,背心也應貼著溼汗,在乍暖還寒的日頭裡格外沁著陰冷。心中定了許久,適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