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表姨媽過來目的,還切實是來擺架子打秋風的。
表姨媽家日日見貧,時常飢一頓飽一頓,以往能走動的親戚,到後頭也沒一個再願與他家走動。加之這表姨媽的性子脾氣,自大妄為,好為人師;秉著是口直心快,實則不過腦子;還容易曲解人意,自己還頗不覺得。
難能是遇到劉氏,好生招待了她幾次,把她當了個人,這讓表姨媽心中起了一絲感激之意,兀自以為她們姐倆之間沒有隔閡,便越發熱情熟攏起來,起的心是好從中討點好處。
再之前,劉氏因有意想汙楚嬌娘名聲,便與表姨媽訴叨家中兒媳婦如何,這表姨媽今日亦是想存心刁難一下楚嬌娘,故此,才將架子擺的高,想讓劉氏來學學她。
沈雲燕看罷此人公雞般模樣,禁不住抖了個哆嗦:“這是你家親戚?”
楚嬌娘拒絕有此親戚,擺了頭。
沈雲燕跟著似恐怖至極的急抖擺了頭,打了哆嗦,“這是吃飽了沒地兒消食呢?對你還指手畫腳了?”
誰道不是呢?可今日人多,楚嬌娘頗也無奈呀!
二人正打算進去時,沈雲燕餘光掃向道路前方,一陣驚慌緊張指著道:“哎!摔了摔了摔了!”
楚嬌娘順著瞧看過去,因積雪未融,泥路打滑,方才被表姨媽罵走的表嫂子,在走至下坡路時一個沒穩,整個人揚倒在地,孩子也直扒在她身上哇哇哭了起來。
楚嬌娘與沈雲燕兩人趕忙追過去,一人抱起孩子,一人忙將表嫂子扶了起來。
“你沒事兒吧!”楚嬌娘道。
表嫂子搖下頭,自顧周整身上,但瞧著這會兒可是徹底亂糟糟的一片了,婉約柔眉之下一陣煩愁生悶,隨即示意楚嬌娘將孩子給她,準備回去了。
楚嬌娘雖知她是位啞婦,但今日也才第一次見,難免有些不知如何溝通,嘴裡生澀道:“表,表嫂子難能來一趟,要不……就別回去,先去我家把衣裳換下吧?”
表嫂子依舊搖頭,抬手做了幾個動作,示意了魏家那一方,隨後伸手討要孩子。
楚嬌娘也只有先將孩子遞到她手上,不過也隱約知曉她應該說得是——表姨媽在他們家如何如何。
沈雲燕亦同她猜得一樣,加之方才也見識到表姨媽如此待她家媳婦,若換做是她,她亦不願再留下。
“那要不……你先去我家換身衣裳吧?”沈雲燕道,“我瞧你孩子的這身衣裳也溼了,也該換了。我兒子同你孩子一般大,衣裳都是能穿的。便是要回去,也得換身乾爽的衣裳回去才是,這般容易著涼。”
沈雲燕的話讓表嫂子暗淡起一絲猶豫之色,手裡不住摸著孩子身上被尿溼的那一塊,這麼冷的天,孩子不舒服,她比孩子還不舒服。
為人之母的心裡都是相同的,沈雲燕當初為了孩子,那潑場面楚嬌娘歷歷在目。表嫂子不會說話,可從眼中氤氳的神情看來,心裡多是感激動容。只是介於不熟悉的客氣,不好貿然勞煩於人。
楚嬌娘暗下給了眼神沈雲燕,沈雲燕領會,性子直爽起來,也不待表嫂子還猶豫不決,便攙著她就往自家方向去了,“走吧,先去我家。”
楚嬌娘就不跟去了,家中事多,也只在後頭招呼一聲,吃席的時候過來就是。
然楚嬌娘這頭離開也沒半刻的功夫,一回家院,便聽見表姨媽在問劉氏,你家兒媳婦又去哪兒了?
楚嬌娘倒想上去駁一句:方才表姨媽訓自己兒媳婦時,不就見過她嗎?怎這就問起她來了?
但實際上去之後,楚嬌娘見她是客人便。恭從的問了一句:“表姨媽您找我?”
表姨媽一轉臉,氣場架得比劉氏這個婆母還像魏家婆母一樣,指著屋中滿地的泥巴道:“堂屋裡這般髒亂,你不留在屋裡打掃,跑出去做甚麼了?家裡頭這般忙,客人這麼多,你娘一人忙得過來嗎!”
楚嬌娘被爆了個冷不防。當即也愣了眼。這隻怕不是吃飽了沒地兒消食罷?純粹故意來挑事兒的吧?
堂屋中坐著吃茶聊天的幾人,皆被表姨媽的聲音給引過來看了片刻,卻皆都不認識表姨媽,只曉得此婦人方才熱情的招待過他們,以為是魏家請來的廚子帶來的人。但聞此話,可不像是廚子帶來的人。於是便有人開始交頭接耳,切切叨叨起來。
在旁的劉氏亦被表姨媽給嚇著了,想她還從未如此對家中這婦呼來喝去,心中顫顫:表姐真夠做派!可劉氏並不真的認同這位表姨媽,不過是之前樣子裝得像。
現下見在座人投了目光,劉氏老臉上露起了頗為尷尬的笑容,這感覺像是表姨媽責了她家招待不周一樣,於是連忙按下表姨媽道:
“表姐替老妹子我操心了,無事無事,今日人多,難免有所忽漏。您先坐著吃茶歇息歇息,我這就收拾。”
“你收拾甚麼!她不在這兒嘛!”表姨媽一副嫌惡臉看了楚嬌娘,又一副可憐天下表姐心,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回劉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