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一層重疊一層不絕於耳,鳴叫出一層耐熱焦躁,銀杏樹蔭下的搖椅上,劉氏十足的一聲悔嘆,嘆得身邊人不禁跟著長送一口氣,活像是葬了誰似的。
足足七八日,劉氏每日子午後,便躺在這裡怨長怨短,凡誰同她問話搭話,都是力不能支,氣息匱乏,愛答不理的模樣。
不過這七八日裡,屋裡幾人頗為默契,皆為了讓劉氏有個時間、空間好自行平復內心的起伏不順,讓她接受現實,均未去打擾她老人家。
於是,她老人家愛做甚就做甚,愛如何就如何,別人亦該吃吃該喝喝,凡事且順著她就是了。
七月過後,便是要收成的日子了,魏老頭從地裡看了稻田回來,心情煞好,好到連眉眼角兒全都是彎的,嘴裡直興奮道:
“好啊!好啊!今年後山與大莊嶺那幾壟地的穀子都長的不錯,除去今年稅收,豐收節時,應該能打下三四袋穀子,磨成大米也有一兩袋,冬日可是夠吃了,玉兒的嫁妝也是有著落了!”
劉氏躺在外頭的搖椅上,懶懶的翻了身,無動於衷。
江玉在旁邊石桌凳上,捧著針線籃子翻找了好些鞋靴樣式,一股腦的想著要在成親之前,給方川做對鞋子,沒空聽老頭子說了甚。
不過從她緊鎖的眉頭看來,那些樣式她似乎都不大滿意。
老頭子興奮的臉當下收了起來。
楚嬌娘正給院角的幾株菜灌著水,見無人應話,回頭給足老頭子面子應道:“聽說今年官府的水車送得及時,大莊嶺與後山那塊原本都是旱地,能及時送水過來,還能蓄夠水,穀子自然是長得好。要說小姑姐的事兒定在今年,也是遇了一個好年成。”
聽到有人理話,魏老頭心情又好起來一絲:“是啊,是個好年成。我還記得年初時,聽大郎提起過,說今年朝廷來了個新的尚書大人,應會有一些制度改革,這怕是改到位了吧。換做以往那些個做事的,哪能照顧到老百姓?能讓穀子長這般好?”
老頭子的話是無盡感慨欣慰,但尚書大人那一塊說得有些含糊。
朝廷有六部,亦有六位尚書大人,這位新來的若又是被魏軒提及過的,那應是屬禮部的秦晏大人,可禮部不管這些農戶的事兒……楚嬌娘的訊息不靈便,多想也想不出當中的事兒,索性不想了。
不過這事兒不想,但魏軒的事兒還是要想一想的。
魏軒雖時常有信來往,可見不著人,總歸每日都在思念。於是到了晚上夜靜之時,楚嬌娘提筆,大費紙墨,寫了對他的思念,寫了家中之事……
約過半月,魏軒收到來信,以往都是扶卓儀代筆書信,筆鋒有力灑脫,一眼便識得。今日這書信竟是娟秀的瘦金,不免大為詫異!
他不記得家裡這位娘子是否讀過幾日書?但知她祖上的事蹟,都是讀書人,亦知曉她聰敏,卻愣沒想著,她還能寫一手好字!果真是個寶好的娘子!
信上說家中這位寶娘子給小姑姐說了人家,但家中二孃卻因小姑姐說人家的事兒,變得萎靡不振好些時日,魏軒倒是笑了出來。
心想著,他這寶媳婦兒可是把二孃給整慘了。江玉可是劉氏最後一顆棋子,這就給沒收了,能不頹然嘛?不過到覺得這事兒做的是對的。
若由著劉氏,江玉未來的日子怕不好過。
信中又提問道魏軒在翰林院如何?問有無吃好喝好睡好,有無新鮮事兒能說與她聽聽?
楚嬌娘想知道他經歷的,以及在他身旁發生的事兒,她願意從這些旁的事兒去了解他,去懂他。魏軒亦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