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郎已經到了京裡,被翰林院的官轎子接去的,教我們以後可全放安心了。他還說此月過後,下月便可領月供,到時才能往家中寄回來。”楚嬌娘看著信,笑晏晏道。
魏老頭捻著下巴上一捎末的鬍子,兩眼彎得像彌勒佛一樣,“大郎這孩子啊,從小就有一股犟勁兒。想幹一件事兒,必定要幹下去,而且定要乾的比別人好。而今這也算是正在實現自己的希冀呢。”
此番話好生驕傲自豪,可說著,眼角的彎笑收了回來,神情暗淡了,籠著一聲長嘆道:“其實要說這幾年,瞧著他仕途不遂,連我這心裡都是不舒服慪氣許久,想他心中必定也是不甘,憋悶的,可他面上看的極開,像沒事人一樣。”
“這孩子啊!就覺得自己是家中的頂樑柱,凡事都為著家裡著想,把別人的事兒擺前面,自己的事兒,向來都放在心裡。說下來,都是我這個當父親的虧待了他,讓他吃了這般多的苦,著實對他不住。”
說著,老頭子眼中泛著淚花,抹了把眼睛。
“爹……”楚嬌娘想要安慰,老頭子擺了手,一陣語重心長喊了她:“嬌娘啊,你現在是他媳婦,不說我百年以後,就是這日後許多的事兒,你也為他多擔待擔待。他需要無所顧忌,才能有多的心去做他想做的事。”
這世上懂魏軒的只有兩人,一個是他的父親,另一個是扶卓儀。楚嬌娘只能從他們的語言當中,一點一點的去刨解這樣一個人。
楚嬌娘點下頭:“兒媳知道了。”
……
自從楚嬌娘幫了沈家之後,沈家陳氏沒少往魏家送東西,不是送點吃的,那就送點能種的。可想已往,陳氏同李家的吳氏這兩人,那是合起夥的對劉氏瞧不慣的,而今反而是這二位好的得跟親姐兒們似的。
當然,劉氏亦是貪陳氏送來的東西,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以她那恭維人的本事,便是仇人都能說得像恩人那般。
沈雲燕抱著孩子在院裡銀杏樹下的石桌凳上坐著,與楚嬌娘泡了壺茶,邊說著話邊逗頑小屁孩兒;劉氏那邊,則同陳氏二人蹲在院牆籬笆邊上,一人手裡拿著把鏟子,種著陳氏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長春花。
“劉嬸子我跟你說,這長春花我可是見過的,月月開花,逢著冬日都不放過,而且開的花可有巴掌拳頭那般大,色兒有像菡萏色的,有像七月桂花色的,也大紅色的,好幾種呢。那花香清香肆意,雖比不得桂花十里飄香,但聞著就讓人愜意無比。”
“是嗎!”劉氏眼裡像見著銀鈿一樣發著光,“那我可得好好養養。”
“這東西也不肖嬌貴的養,隔幾日灌點水就成。”
“成!”劉氏面上喜笑顏開。
二人又道了好些家常,說著說著,一些話論道了小姑姐身上。
再過兩月,小姑姐可是碧玉年華了,往上又長一歲。村裡頭到了適婚年紀還沒論嫁的,就屬這一家了,就連吳氏家的李芽兒,吳氏都已開始為她謀劃著。
陳氏亦知劉氏對她這個閨女是如何打算的,往時兩人的關係不好,也就不肖說什麼,現而隔膜破了,也是出於好心,便歪在劉氏耳旁,道問一句:
“你家這玉丫頭……說好物件沒?”
聞話,劉氏手裡的鏟子一頓,臉上的笑容眨眼間便收了起來。這話問得是扎心了些。
見劉氏這般變臉,陳氏心裡一暗:這話可不該問。
劉氏到底還礙於面子,沒破臉,只是好一聲嘆氣:“嗐!都是這孩子太挑,說這個不願意,說那個不要的,我且都不知要將她如何才行!”沒好意思說是找不到物件。
陳氏看著臉色應著:“這可不行啊!這不要那不要,再拖下去,豈不把年紀給拖大了嗎?”
“可不是呢!”劉氏心裡極不舒服,不由得腹誹一句:這早嫁了也不見得就是好的,瞧她姑娘不也是吃了官司鬧了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