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轉瞬間,楚嬌娘壓下信件,面上端起儀態,萬分客氣感謝道:“扶相公隔三差五就來咱家瞧看慰問,也是勞得扶相公了。這會兒還帶了大郎的訊息,瞧著我們全家上下都由得你來照看,叫我們一家怎好過意得去?”
劉氏忙附和道:“是啊,扶相公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呢!若不嫌棄,今日午飯就留在咱家中食如何?也好以表咱家對扶相公的感激。”
聞此誠邀的話,扶卓儀嘴角客套起笑,雙眼靈巧地瞥掃一眼楚嬌娘,又即刻規正道:“不勞伯母了,縣衙中還有一些事兒未處理,送完信,我這就回去了。”
楚嬌娘剛想開口道個“慢走”。劉氏搶話道:“這一來又要回去?可是一口茶都沒吃。”
“都這般熟絡,無礙事的,也叨謝伯父伯母了,抽空再過來就是。”扶卓儀拱手弓腰,好大一個禮。
扶卓儀從未逗留魏家食飯,便是魏軒親自盛邀,他亦不留。一是知魏家的家境,多一口人,就多一把米。魏軒是個不願人施救的秉性,平日裡連自己都甚少在家中食主食,全留給家人,他不好乘這個盛情。若是請他野炊自己動手,或許還行。
二是這兩日來,扶卓儀從楚嬌娘明裡暗裡的眼神看來,以及劉氏時常隱晦的話裡聽來,不難知曉這其中的用意目的。
這劉氏……是想拉他當上門女婿。
若真是如此,那可是件誠恐的事兒,定不好多留。
扶卓儀忙作別,不容劉氏再挽留,便出了門。
“扶……”楚嬌娘想送上兩步,順便找個機會私下裡同他好好說說,哪知嘴又未張開。劉氏忙攙了江玉道:“玉兒,好好送送扶相公。”
扶卓儀驚怯,連忙回頭作禮:“伯母玉兒姑娘嫂嫂都且留步,不肖送,不肖送。”
劉氏熱情不減,道著:沒事兒,才送兩步。
扶卓儀佯裝小廝在遠處叫喊他,緊著應下一聲,未理劉氏的熱情,先行跑出了院子。
三人擠在門口,且望著了。
人一走遠,劉氏收回笑容,回頭盯上了楚嬌娘,心中一口怨氣道:“人都來了好些趟了,每次你都是那麼幾句,你怎就不會換點花樣兒多說幾句?留下吃飯也是好的!”
楚嬌娘吃驚:有讓她開口多說的機會嗎?
江玉順著橫眼,陰陽怪氣的挑了聲兒:“娘,我瞧著,嫂子是不想我往高門嫁吧,一句話都沒說上,人就走了。”
楚嬌娘訕訕:這還真屬她的問題了?她不是不想,是不想將她說給扶相公。若是扶相公真對江玉有想法的話,也不至於在她暗示後,就如此倉惶逃了。定會忽略她的暗示,與小姑姐相談甚歡吶。
“娘,小姑姐,你們可是冤枉我了,我自然希望小姑姐往高門嫁。可我嘴笨,也沒說過這些媒話,一緊張,話也少,難免就不知怎開口說了。”
劉氏橫眼,說不上有氣:“平日裡我怎見你嘴皮子挺利索的?到正事兒的時候你就啞巴不會說了!你說你是不是成心的!”
“沒有沒有,媳婦兒哪敢?”楚嬌娘頷首,知錯的態度頗為誠懇:“我是見扶相公每次過來,爹孃同扶相公說的話多,且說得都是些家常問候,我這邊插不上嘴。若貿然開口談及婚嫁事宜,我是覺著不妥,如此一來我就緊張,我一緊張,這些話自然就……不敢說。也……拖了這麼久……”
聞話,劉氏心口一梗,都不想理她。罵她兒子就會罵了!在沈家將走貨郎的事兒論得頭頭是道時就會說了!這還真是擇著事兒來呢!
看著楚嬌娘唯唯諾諾不成事兒的樣子,劉氏就忿忿,還勞得她這幾日勤快收拾,害她連腰上的舊傷都給勞復發了,找誰討理兒去!
“早曉得你幹不好事兒!我還不如去找王婆子呢!”哼哼丟下一句,懶得看她。
小姑姐朝她也是鼻子裡出氣,哼了一聲!
楚嬌娘縮了脖子,給二位讓了路。但想起什麼,又弱弱的在後頭道了一句:“要不……我單單去找扶相公聊聊?”
“……”屋內無聲。
少間,反是老頭子從屋裡頭出來,一張黝黑布滿褶皺的臉,很是幽幽悵惘:“隨她們去吧!先看看大郎說了些什麼。”
說著,示意了楚嬌娘手裡還捏著的信。
屋中人各懷其心思,能記得魏軒的,也只有當父親的魏老頭和做人妻子的楚嬌娘。楚嬌娘這才記起重要的事兒,忙拆了信。
魏軒寫了兩封信件,一封信件裡頭寫了他路遇險境的驚心動魄,那是給扶卓儀的。另一封則是抒寫了路中的風景,沿道的民俗,以及摻雜對家中,對家人,對她的思念。盼得家中一切安好。
“魏郎寫此信的時候說過了梁州,路上一切都好,讓家裡放安心。算著寫信的時日,我想著用不了十日,就能到達京裡了。”楚嬌娘看完道。
魏老頭大半月以來,亦沒少擔心魏軒在途中如何,收此平安信,心裡的一直繃緊的弦也鬆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