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話音不對,劉氏歪在一邊眼神直轉了過來:“聽你這話的意思,敢情還是我錯了唄!”
“有沒有錯,你自己心裡沒數?”
劉氏氣笑了,“好啊,魏松年!你胳膊肘還往外拐了是吧!要不是她吳氏當著街的來罵我,我至於更她較真!我至於要去她家撒潑耍橫!她現下不請咱家,那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外頭的人可都說她好呢?瞧瞧這是什麼德行!”一口氣把聲音揚得老高。
楚嬌娘晾衣服的手跟著發了個抖。
照說吳氏不該是那樣的人,李家那兩連襟於魏家也不熟,這兩家就算有啥恩怨,與他們倆也不相干,該論的習俗與禮節都是懂的,為何就沒過來請?同是一個村子,還靠得這般近,即便是家中沒人,那也得過來請一聲,就是找也得給他找一個抬棺扶靈的。
但話說回來,請不請去不去的,要說真出什麼事兒,那也沒有,只是忌諱不能犯。吳氏這般做法,既是明擺的咒了魏家沒人,也逼得魏家犯忌諱。不怪魏老頭這般來氣。
楚嬌娘把衣服盆端進去的時候,兩公婆一人坐在一方,各自生著氣,誰也不理誰。本是想勸問幾句,沒曾想魏軒卻突然回來了。
清明過後魏軒便回了私塾授課,去時,私下裡對楚嬌娘交代了話,說縣令老爺手頭上有些事需要處理,得留在縣裡,月半才回來。但今日回來的有些早,還是晌午。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楚嬌娘問。
“吳嬸那天遇見我,請我在出喪時回來時幫著抬棺扶靈,就今日,也就回來了。”魏軒道,邊解了衣服,又從書篋裡拿出一身提前備好孝服換在了身上。
魏老頭一聽,猛像靠在弦上的箭一般,“咻”的站了起來,“吳氏真請了你?”
“是啊,那日在路上遇見的,說是忙不過來,也就沒來家裡請了,孝服也是那日給的,我連著就帶去私塾了,沒同家裡說。”
聽著是請過了,魏老頭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連點了頭,“行行行,總好過沒請,那你趕緊去吧。”
劉氏聽著,反而覺著不對了,憑什麼單請了魏軒?巴掌往旁邊桌上一拍,直衝了氣。
“什麼叫沒來家裡請?再怎忙,一路過來請抬棺扶靈的能花她多長時間,我看那吳氏壓根不想來咱家!見著大郎現在成了親,偏單把他拎出去請,這分明是不把老魏家放在眼裡。可這還沒分家呢,憑什麼單請他大郎?我家峰兒就不是你魏家的人了!”
魏軒還沒走呢,劉氏這話當真不避人。惹得他直看了過來,但想著時辰要緊,不便與她較真理會,穿好孝服去了抬棺扶靈的隊伍。
魏老頭亦是瞥過一眼,鼻子哼了氣,“你不是不屑不稀罕的嗎?這就在意起來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稀罕了?吳氏這般做派,這不擺明了有意找咱家的事兒?門口這條路來來回回你也不是沒走過,她就算是見著我不順,總歸也得跟你說一聲吧?為何偏偏同大郎說?分明人家眼裡只有他魏大郎一個,只有他魏大郎這一家。哪有你魏松年!”
劉氏倒是會挑撥,硬生生把魏老頭和魏軒分了家,兒子和父親做了對比。這理兒可是歪。
不過吳氏做的這事兒也是絕了,還真是存了心沒來魏家請,就單獨請了魏軒,挑的也就是這個來膈應劉氏。可想,這些人個個心裡可都是盤算得緊。
魏老頭懶得理老婆子,去到一邊的搖椅上眯眼打了盹。
劉氏見他如此,氣得想砸杯子摔碗,楚嬌娘在旁,可不方便勸。
李家那邊,棺槨出門,往後山李家祖墳上去。村裡不少人避諱便關了門,只派家中代表去送了葬,楚嬌娘同屋裡說過後也去了,一路跟在人堆裡。
山路溼滑,每走一步都是小心謹慎,抬棺的人更是大意不得,偏是前方打頭的一人不甚滑了一腳,眼瞅著棺槨要往那一方壓下,誰也沒料著確是後方魏軒這頭越發的重,直壓得他險些跪在地上。
在旁的幾人瞅著不對,瞬將棺槨往上一頂,帶著一齊吆喝一聲,這才把棺槨抬正,送了上去。心裡無不嘆道:李老頭居然來了個聲東擊西。
“剛剛是壓棺了吧?看見了嗎?壓得是誰?”後頭隊伍中有人問了話。
有人回道:“好像是魏大郎。”
楚嬌娘知是有人壓棺了,卻不知是魏軒,這會兒一聽,心陡的提到了嗓子眼。
“嘖,魏大郎可是第一次抬?”
“可不是。第一次抬,而且還是年紀最小的。這陽火最重,不得把他壓一下。”
“唉。”問話的人擺了頭,“我家那口子,當初抬棺時也是被壓了一次,這後頭整一年的運勢都不好。”
“話也不能怎麼說,這運勢好不好還得看個人,有人被壓了一次後,倒把百年的黴運都給壓走了,這能找誰說去?”
“也是,說不準,還不如多燒點紙來得實際。”
兩婦人又在前頭嘀咕了許多,又說清明本是回魂時,李老頭清明那天不該去墳頭,惹得下頭的人見著思念,這才把李老頭給招了過去,七七八八亂說一堆。
楚嬌娘沒空多聽,心裡直擔心魏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