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你他媽不是廢話嗎?要不是被困在這裡走不出去,我們倆吃飽了撐得在這吹冷風?
朱文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指著地上的符圈說:“可是我……過不去啊。”
走廊比較狹窄,符圈幾乎橫跨了整個走廊,朱文俊是個死鬼,在不動明王咒的威懾下,他根本不能靠近。
這不就等於我們把自己給堵死了嗎?
這他媽該怎麼辦才好?我和譚轍在裡面急得直打轉,朱文俊也試著接近符圈,可他每往前多走一步,臉色就難看一分,試了好多回,還是過不來。
糾結了好一會兒,朱文俊又說:“大師,天快涼了,我……我恐怕不能久留了。”
不行!好不容易等來個救星,要是還出不去,豈不是要我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多待一晚上?就這這時,走廊的拐角投來一束橙黃的光線,皮鞋與地面摩擦的“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心中一喜,暗叫一聲有辦法了!朱文俊先找個活人附身,然後用水把地面的符圈弄花,毀了符圈之後,他就可以幫我們開門了!
可是朱文俊只是一個剛過頭七的小鬼,道行低微,連最簡單的鬼附身都不會,無奈,我只好耐著性子傳授他竅門。
很快,巡邏的保安就打著手電筒走了過來,朱文俊瞅準實際,按照我傳授的方法附著在保安身上,他成功附身之後,就攤著兩隻手傻笑。
我怒道:“還笑?快點幫忙啊!難道真想等太陽出來之後灰飛煙滅?”
朱文俊撓了撓頭,傻笑說:“我第一次附身,開心嘛!你們稍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
朱文俊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桶水,“嘩啦”一聲衝在地上。
符圈是用血畫就的,這種事損氣耗力,我當然不捨得出太多血,所以地上只是薄薄一層,被水一衝,就毀了七七八八。
朱文俊把水桶一扔,又棄了保安的肉身,很快就把木門拉開。
譚轍揹著譚澈走在前面,我緊隨其後。許久不曾這般自由自在的呼吸,我感覺渾身的毛孔都格外舒爽!
我跟朱文俊道了謝,正要離開,朱文俊卻又支支吾吾的把我們攔下了。我忍不住問她:“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斷齒不是找到了嗎?還呆在這幹嘛。”
朱文俊泫然欲泣:“我……我叔叔嬸嬸他們……他們只是想用我的斷齒做證據,跟醫院鬧,要求醫院賠錢。他們拿到錢之後,就不再管我了。我叔叔把我的斷齒隨手扔了,就連骨灰也還留在殯儀館,無人認領,無人安葬。我沒有地方可去,所以想來求你幫忙……”
說到此處,他又垂下頭,默然無語。
我心中已經大致清楚了,問他:“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做個道場,讓你超生?”
朱文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已經不想再轉世了。做了這一輩子人,我覺得做人太辛苦,我想跟在大師身邊修行,大師,求你收下我吧!”
他一邊說一邊就往下跪。我趕忙把他扶起來,安慰他說:“你覺得做人不容易,難道做鬼就容易嗎?你死了這麼幾天,見到的鬼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相信對陰間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也有一定了解吧。”
朱文俊默默垂下頭,沒有吭聲。
我繼續說:“你想要修行,想要上進本來沒有錯,但是你以為那些不去投胎,在門道中修行的孤魂野鬼真的瀟灑嗎?他們受人嗦擺,好一些的勉強可以得一個正果,差點的,甚至墮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
“你今生今世遇到幾個惡人,飽嘗人間冷暖,就自暴自棄,覺得世道不公,為人不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輕易言棄的投胎機會是多少鬼怪求之不得的?而且,你以為這一輩子的悲慘命運完全是你叔叔嬸嬸造成的嗎?你叔叔嬸嬸為人不善,確實罪惡,但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不知進取,懦弱可欺!你二三十歲的人了,有手有腳,現在的政策又這麼好,就算去工地搬磚也餓不死吧?何必非要留在你叔叔嬸嬸身邊?你不敢反抗,主動把自己的命運交在別人手裡,以至於到了最後,明明可以撿回一條活命,卻偏偏又被耽擱!更有甚者,死了之後連入土為安都不能夠!古人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自己說說,你走到如今的地步,怪得了誰?”
朱文俊被我一番話說得垂頭不語,縮著肩,想哭又不敢哭,一副受氣模樣。
譚轍於心不忍,過來勸我:“你別說他了,他已經夠慘了!”
我看著他這幅窩囊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我是想罵醒他啊!與其一味逃避,還不如放手反抗!這一次他叔嬸欺負他至此,他忍了,你信不信,下回別人欺負他,他還是不敢反抗!不管做人還是做鬼,千萬不要總想著從下次開始改變,如果真的下定決心從新做人,那就從現在開始,從這一次不受欺負開始!”
我又轉過頭看著朱文俊:“我剛剛已經交了你附身的法門,雖然不熟練,但是你多加練習,肯定沒問題!你就好好想想該怎麼利用現有的能力讓自己入土為安吧!只要你把這件事達成了,如果你還想修行,再來找我!”
朱文俊還是悶悶的不說話,我嘆一口氣,放緩語氣說:“言盡於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天快亮了,你走吧。我們也要走了!”
說完,我就拉著譚轍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譚轍把譚澈靠牆放下,扭頭對我說:“人家幫了咱們,你還說話那麼難聽,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忘恩負義?”
我生氣地說:“難道你覺得我是在害他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就算能幫他這一次,總不能以後他受了欺負都來找我吧?我有心無力啊!他要真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我也不必在他身上話費心思!”
說話間,電梯門“叮”一聲緩緩拉開,譚轍還來不及把譚澈背起來,就聽到電梯外面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