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問題?天大地大,孃親舅大……”
尹褚話沒說完,尹家太夫人就聽不下去了,皺眉道:“好端端的,你說這些做甚?薔兒才多大……”
即便是分家,也是賈薔死後的事,現在說這些算甚麼?
尹褚搖頭道:“我聽聞五年後他就要南下,林相年後就要南下……不是我這個當大伯的多事,只是聽說子瑜如今就很艱難了,以郡主之身,竟與別人伏低做小,見面先行見禮。等到……”
“夠了!”
未等尹褚說盡,賈薔忽然喝了聲。
這一聲喝斷,讓萱慈堂上原本尷尬的氣氛,驟然冰冷。
賈薔站起身來,居高俯視尹褚,緩緩道:“大老爺重視如今的位份,認為眼下尹家當與賈家劃分開距離,以免被清流唾罵,影響你的前程,這些我可以理解。但是,又何須用這等方式?”
尹褚臉色陰沉下來,沉聲道:“你這是在教訓我?這是哪家的規矩!!”
賈薔看了尹褚稍許後,忽地笑了笑,輕聲道:“大老爺,我尊重你,只因為你是老太太的長子,皇后娘娘的兄長,是子瑜的伯父……僅此而已。
你最好,明白你的位置。”
說罷,賈薔與尹家太夫人躬身道:“今日還有諸事繁忙,就不久留了,過些時日,再來與老太太請安。”
……
賈薔離去後,尹家太夫人打發下去秦氏和哭的泣不成聲的孫氏,萱慈堂上僅留下尹褚、尹朝兄弟二人。
看了眼怒氣衝衝的尹朝,尹家太夫人皺眉問尹褚道:“果真如薔兒所說,你是為了撇清干係?”
尹褚緩緩道:“母親,兒子成為四顧命之一,又驟升軍機大學士,位列宰輔,清流中外戚之禍四個字,不過一夜間就流傳開來。母親,西苑那場兵變,眾說紛紜。但對於天子的下場,卻都諱莫如深。兒子遍觀史書,都找不到一個賈家能保全下來的先例。等到時局穩定下來後,必有清算時。”
尹家太夫人沉聲道:“宮裡娘娘會護著他,小五……”
尹褚搖頭截斷道:“宮裡娘娘最多能護住他的子嗣,這也是我代子瑜問他要香江的緣由。至於小五……再怎麼說,小五也是天子之子,又怎會不知道,他父皇生前最想殺的人是誰?更何況,亙古以來,哪個天子容得下私自帶兵進京的臣子?
如今這般榮寵籠絡著,不過是為了暫安其心罷。”
尹家太夫人沉吟片刻後,緩緩道:“人家不是要走麼?就不能留一條生路?”
尹褚皺眉嘆道:“他花費半年光景訓練出四千兵馬就能從南到北縱橫無敵,橫掃振威、耀武兩大馬步強軍,誰敢放虎歸山?再者,就算信任他不反,可手中握有如此強軍,他的兒子也不反?他的兒子不反,孫子又如何?”
尹家太夫人聞言心中發涼,她縱是個明白人,可朝廷上的事,也難以盡覽於心,但對人性人心,她還是很明瞭,輕聲道:“你說的這些,都在理。只是你能想到的,薔兒會想不到?林如海會想不到?”
尹褚眉間山字紋愈發緊皺在一起,道:“所以年後林如海會南下……至於賈薔,宮裡到底如何暫安其心,娘娘未同我說。只讓我信任賈薔就是……
妹妹自幼比我聰明,手段也比我高絕,或許,她真有能攏得住賈薔的手段罷。
我也非是見不得他好,他果真能落個善終,我也樂見其成。”
尹家太夫人不知想到了甚麼,面色微微一變,眼睛中閃過一抹複雜,隨後嘆息道:“但願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