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西苑。
龍舟上。
燈火通明。
尹後正帶著兩個昭容,親自與隆安帝在揉捏腿部。
太醫所言,久不舒展之筋骨,若不每天揉捏,則容易萎敗枯死。
所以,尹後每天都會親力親為,早晚各一回。
隆安帝看著尹後憔悴的面容,彷彿老了十歲不止,額頭浮了一層細密的汗,心中終究是有些感動。
到底是老夫老妻,不似那些妃嬪無情。
其實也怨不得那些妃嬪們,更不是尹後善妒,將人都攔在外面,不許陛見。
隆安帝醒來的日子裡,尹後總會不時的安排後宮妃嬪來見。
只是隆安帝卻覺得,那些妃嬪們一進門就號喪一般痛哭,看向他的目光裡不是同情就是悲哀,有時他覺得甚至是嫌棄,簡直該死!
之後,就不許那些人再來相見了。
他自然沒有發現,那些妃嬪來請見的時候,多是選在阿芙蓉藥效快過去的時候……
“好了,梓童歇歇罷,讓宮人來按。”
眼見著尹後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龐流下,竟然連妝容也弄花了,很不雅觀,隆安帝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想想過去尹後的傾城顏色,再看看現在,猶如老嫗。
隆安帝發現他連撫摸一下的念頭都沒有……
尹後也聽出了隆安帝語氣中的不耐,便沒再堅持,還退到內間去擦洗了番,瞬間就又灰撲撲的狀底補了補,方復出來。
正值武英殿留值大學士來見。
隆安帝如今雖不能承案牘之勞苦,硃批之權交由尹後代持,但每日都會召見宰輔,問政訓政。
今日留值大學士為張谷、李晗二人,見禮罷,張谷笑道:“啟稟皇上,近來朝中無事,新政大體進展順利。州縣府衙各級都在有條不紊的推行著新法,考成法一出,算是絕了渾水摸魚、偷奸耍滑之輩的後路。民間欺負百姓的惡霸青皮,也紛紛遭殃,百姓頌聖之心漸炙。
而官場上‘紀綱不肅,法度不行上,下務為姑息,百事悉從委徇,以模稜兩可謂之調停,以委曲遷就謂之善處’的頹風也得到了很好的遏止……”
隆安帝聞言並無太多喜悅,擺手道:“只是初行,到底會如何,且再觀之。軍機處不可大意,新法一定會帶出新的問題。卿等心中當有數,莫要自驕自滿。”
張谷、李晗二人忙領受。
等二人平身後,隆安帝問道:“今日朝中果無甚事?”
二人對視一眼後,李晗遲疑了下,還是拿出一折子來,道:“今日,大理寺卿尹褚上了請罪折……”
隆安帝聞言眉頭皺了皺,看了眼一旁的尹後,又回過頭去問道:“請甚麼罪?”
李晗苦笑道:“近來有御史彈劾尹褚在金陵薛蟠案上,含糊不清,推諉拖延。摺子呈上後,娘娘在摺子上硃批了一個圈,尹褚也就該上請罪折了……”
隆安帝聞言,轉頭看向尹後,沉聲道:“朕怎麼不記得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