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古川一眼就認出了那道身影,正是曾經捨身相救的那位老者。連忙飛奔過去,腳步之匆忙,就像在與死神賽跑。
同古川一起來的那位老者並沒有一同前去,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一臉悲傷,像是在默哀。
“前輩,前輩?”古川蹲在老人面前,輕聲呼喚,緊皺著眉頭,一臉著急。
“咳咳。”老人劇烈地咳嗽起來,還伴有破舊風箱似的尖銳呻吟聲,聽起來就像是聲帶被抽成了一條細線,每發出一個音節都讓它劇烈地顫動,處在崩斷的邊緣。
“你怎麼樣,前輩,還能說話嗎?”古川輕輕撩起他骯髒凌亂的頭髮,讓老者能夠露出臉來。
“籲”古川倒吸了一口冷氣,被眼前的一幕驚的倒退幾步,差點跌落在地上,“前輩,你沒事吧。”古川顫顫巍巍地說,生怕聲音太大把老者震的散架。
也不怪古川會這麼想,眼見所見簡直就不是一張人臉,更像是被人隨意拼湊起來的一張恐怖圖片。
老者的臉並不是完好的,而是一塊塊拼接而成的,連線處被生鏽的釘子給釘了起來,眼睛以下的部分血肉盡失,骨骼外露,就像是帶了一個骨骼面具,又像是惡魔重生。
奇怪的是,老人雖然看起來像是已經邁進鬼門關的人,但在見到古川時雙眼竟炯炯有神,散發著一種獨特的光芒,就像油盡燈枯後,尚存的那一抹微弱的火光。
古川好像被這火光瞬間點燃,連忙說到:“前輩,你沒事吧。你忍一忍,我馬上救你出去。”說完連忙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想要解開老人身上的鐵鏈。
老人微微搖頭,蚊鳴般虛弱的聲音緩緩響起:“小友,不用了,我大限將至,沒事的。在我死前,我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我一直在等你。”這幾句話彷彿用盡了老人全身的力氣,他再次劇烈咳嗽起來。
每咳嗽一次,都會吐出幾塊細小的帶血的皮肉,看樣子他身體內部已經完全被攪亂了,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蹟了。
古川的語氣瞬間暴躁起來:“你個傻逼在說什麼呢?你想死經過我允許嗎?你不是還有思念的人嗎,你就這樣死了,她怎麼辦!你個混賬東西,你就這樣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嗎?”古川的語氣微微顫抖起來,彷彿帶著哭腔,同時手上解開鎖鏈的力氣變得更大,弄得嘎吱作響。
當初老人捨身相救時,古川心裡一點多餘的感情都沒有,最多就是有點感激和敬佩,如今古川看到飽受折磨,生死一線的老人,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些奇特的感情。
既有對自身弱小的無力和痛恨,還有對老者這種自暴自棄的憤怒。
我又不是救不了你,我帶你出去,用生命之力可以救你啊,實在不行我就把令牌還給柏子孝,讓他出手,他那麼強,還掌控著狴犴印,一定有辦法的,為什麼你自己就放棄了呢。古川眼角一滴淚水滑過。
其實在痛罵老人不負責任的時候,古川也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他的父親。雖說他父親的入贅是迫於無奈,但對於當時還小的古川來說,管他什麼家族利益,父親的離開就是對他最大的不負責任。
老人竟然在此刻笑出了聲:“沒想到你也有動情的時候。”
“什麼?”古川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一臉驚訝地看著老人,有些不明白老人話中的意思。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應該不能動情吧。”老者繼續說到,彷彿看出了古川心中所想。
“你。。。”古川不知道老人怎麼知道的,但就在古川心裡發生變化,有動情的趨勢時,古川就已經感受到了自己體內血液的沸騰,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古川知道,這是即將入魔的表現,因為自己是斷絕了情感的,一旦動情,必定入魔,這是與煉獄簽訂契約的代價。
但古川當時並沒有在乎這個,他知道,這世上有比入魔還可怕的事,這些事一旦沒有嘗試過便輕言放棄,將會悔恨終身。
如今被老者一語點破,古川彷彿被潑了一盆冷水,佇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古川沒有再嘗試去解救老人,而是緩緩走在老人的面前,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待沸騰的血液漸漸褪去,入魔的感覺消失之後,才又重新蹲在老人面前,等待著老人最後的遺言。
冷靜下來,理智地想了想,古川就知道老人已經無法挽救了,早就該死的他現在僅僅靠一份執念支撐著,就算有生命之力也無濟於事,除非有神能拉他一把,這個世界,唯一能從死神手中搶人的,也就只有另外一個神了。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會找到你來幫我傳信吧。”老人虛弱地說,嘴唇微微地動著。
雖然聲音很小,但古川還是聽的很清楚,此刻有些錯愕地回到:“難道不是因為我是你見到的唯一一個正常人嗎?”
“不,在你之前也來了不少人,但我一直都裝作沒有靈魂的樣子,並沒有找他們幫忙。”老人微微搖頭。
“那怎麼。。。。”
“因為,我覺得你很親切,可能是你體質的原因吧。”老人輕輕說著,臉上浮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知道我的體質?”古川又驚又奇,這還是他第一次從煉獄以外的人口中聽到關於自己體質的事。
“不,我並不清楚你是什麼體質,但我能感覺到你和我所修之道有著很大的相似之處,就像。。。。怎麼說呢。。。。君主和臣子的關係,或者說是父親和兒子的關係。”
古川啞然失笑,難不成這老人死之前還要佔一佔自己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