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今日父女三人相會於此,會是這樣的僵局,可她心中所擔心的事,終將還是發生了,她朝白衣美婦走了過去,看著一旁癱坐在地的美麗女子,神情悽苦掛滿了哀傷,她心裡也是一陣酸楚,那個曾經懵懂乖巧的小妹,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影子,她走近美婦身旁,拭了拭眼中淚輕輕將她扶起,
美婦抽泣道:姐!我 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族人,我是罪人。
倪婉清看著這個倔強得讓人心酸的小妹,心有不忍道:傻孩子!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就不聽姐的勸,你可知道背棄族人,逆行天意對我們意味著什麼,難道你為了他,就真願意拋下你的族人,連父女情分都不要了嗎?
面對倪婉清的追問,美婦並未回答,她轉身看向天邊,茫茫浮沉竟是血色瀰漫,看不透世情迷戀,更看不清那條是屬於自己的路,沉默片刻後,她回頭看向倪婉清,淚流滿面道:姐!我,我…我有我的苦衷,你不會明白的。
倪婉清嘆道:我是不明白,可我是你姐,我不能眼看著你走向毀滅而不顧,答應姐,放棄他,放棄你腹中之子,你現在已有千年的道行,應回我妖域繼續修煉才是。
美婦傷心至極,聽倪婉清每句道來,都足使她肝腸寸斷、心肺掏空,她搖頭道:不,我怎麼能放棄他,他是我夫君,她面色憔悴、淚痕模糊,看向自己腹中時,已是讓她百般憐惜,淚湧而下,輕聲道:他是我的骨肉,我怎能棄而他去,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你就不要再勸我了。
倪婉清見她為情如此頑固執著,滿臉神情悽苦,拗不過她,心中早已不忍再勸,只是嘆氣道:既然你心中已決,斷不會改,姐也不再勸慰,只是…她神色變得慈柔憐惜道:只是這麼多年以來,也不知你一個人是怎樣過來的,真是苦了你,姐只是心疼你,卻也無力為之,說著她兩眼微紅,就這樣靜靜望著美婦,臉頰怔怔滑落了兩道淚痕。
倪婉清扶著美婦的雙肩,輕撫她那稍有寧亂柔發,含著淚痕、含著不捨輕聲道:你答應姐,不管遇到什麼都應好好活著,答應姐,她的話語中已帶了幾分嗚咽。
美婦看著這個從小就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姐,仿似當自己一無所有時,總有一個至死不渝的人站在她身後一樣,去保護、包容她的一切,淚水早已不禁而流。
帶著淚痕她用力點頭道:我答應你,姐!我答應你就是!
那一瞬間,姐妹二人帶著傷感、帶著淚水緊緊相擁,在他們心底,都能深深的感受到不捨與離別,誰也明白,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的道別相擁,雖是沉默,沒有言語,卻能感受彼此的關懷,那是一種溫暖。
林間微風,依然輕輕吹動,吹過樹梢,吹過綠葉,吹過山澗靜靜流淌的小溪…,一切又是那樣的沉靜自然。
清風過後一縷陽光徐徐而來,映紅了整片林間,而兩道靚麗、絕美的身影,卻在不知覺間,裝扮了山頂這一奇景之色,彷彿一副仙境畫卷如夢如醉。
林間兩女順著石階緩緩而下,她們並肩而行,不時放緩腳步,輕言相談,不難看出她們滿臉難捨。突然白衣美婦停足不前,她看了看遠處天色,早已過了正午時分,他轉身朝著倪婉清輕道:姐!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你就別送了,還是快回吧,小妹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回沈院,一旦誤了時辰恐有不便。
倪婉清帶著不捨道:既然如此,那姐就不再相送,記住姐說過的話,她眼神一銳,再看向美婦那隱隱隆起的腹中時,一股驚覺之感悠然而起,內心泛起一絲莫名,可又說不來是什麼感覺,怔了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帶著一絲古怪雜味,若有深思般讓人深感費解。
見倪婉清神情古怪,眉宇間又隱帶一絲猶豫,美婦不解道:怎麼了?姐!你…
倪婉清帶著一絲鄭重道:柳絮婷!你現在既是有孕在身之人,姐還是要提醒你,凡事更要小心謹慎、依理而行,這腹中之子,定會耗損你道行之力,千萬不要讓它耽誤了你的修行才是。
沒等美婦開口她又接著道:這次你前往幽域臺比往日多出了半個時辰,姐見你面額發百,氣色與往昔大為不同,你告訴姐這到底是怎麼事。
美婦豈能不知這其中之由,自從懷有這至親骨肉後,她每每不能靜心修煉,時常令她心神不寧,修煉時,幾番讓她險些走火入魔,索性自己心性入定,才並無大礙,然日子久了,這些現象就越發長見起來,脈修也進入了緩境,修為反是停滯不前,起初她自認是有孕之身引起的常事,可懷胎數月後總能讓她恐恐不安,時常驚覺而語、僵夢而醒,仿似她的神志在逐漸消亡一般,日深月久,她內心就越發忐忑、惶恐,總感有什麼大事發生樣,卻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
而在她內心,她已隱隱感知,此乃是違背逆行天數的徵兆罷了,恐是劫數難逃,命裡註定。
可為了這腹中骨肉,為了給沈院誕下這個孩子,再多苦難,她也願意一個人承受,定是不會向任何人提起心中之事。
她平靜自若道:沒什麼,姐!我只是有孕在身,難免會妨礙出行,有身孕的人,必是對修煉有所影響,可並不妨礙我修煉,更不會耽誤修行,姐,你就放心吧,我是不會有事的。
她猶豫了下接著道:我,我只是途經吟月湖時,遇上了向師兄,這才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