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禁毒支隊,接到一個新朋友電話。
司機昨天剛認識,許多話韓博不想讓他聽見,先結束通話,回了一條簡訊,一直回到市局的副局長辦公室,才帶上門走到窗戶前回撥過去。
“韓局,不是說要在禁毒支隊調研兩天嗎?”
“江局,您是不是早料到我會灰溜溜回來?”韓博推開視窗,遙望著站在樓下車庫前的江東富,語氣帶著幾分自嘲。
老戰友介紹的朋友,絕對可以深交。
何況人的名樹的影,人家是堂堂的二級英模、公大特聘教官、省人民警察學院特聘教授,在全國公安系統都有一定名氣,跟那些工作幹得不怎麼樣,整天想著爭權奪利的人完全不一樣。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儘管他是孟衛東極力調過來的,但上任這些天並沒有跟一些人以為的那樣成為孟衛東的“心腹”,只管他該管的,一些不歸他分管但拿到黨委會上討論的問題則不偏不倚,就事論事。
既沒盲從孟衛東,也沒倒向黃忠海,更沒和鮑雙平搞一塊去,甚至沒同另外幾位沒多少實權的黨委成員建立什麼同盟,連跟自己的這點私交都是在老戰友前晚過來時建立的,而且僅限於私交。
年輕幹部江東富見過不少,但從未見過如此四平八穩的。
他回頭看看身後,明知故問道:“怎麼回事?”
處境本來就很尷尬,韓博沒什麼好隱瞞的,直言不諱說:“本來打算在禁毒支隊多花點時間,但發現從支隊長到普通民警對我這個副局長好像多多少少存在一些看法。人貴在自知之明,與其呆那兒招人厭,不如先回來。”
“目無上級,馮朝陽太不像話了。”
“也不能完全怪他,我想了想,究其原因無非三個,一是在評選革命烈士這一問題上,沒利用在省政法委、省廳工作過的優勢,幫楊文進同志仗義執言、據理力爭。二是這個市禁毒辦主任、公安局副局長,同孟書記的職務一樣來得不夠‘光明正大’。
禁毒支隊是從刑偵支隊獨立出來的,大多支隊領導及民警都曾在刑偵支隊或區縣公安局的刑警大隊幹過,工作性質就是刑事偵查,只是專業性強一些。他們跟宋局、應支隊共事那麼多年,不可能沒點感情。跟宋局和應支隊關係好了,跟我這個搶人烏紗帽的新任副局長關係自然不能表現得太好。”
看得很透徹,仔細想想,他的處境跟孟書記真有那麼點相似。
拉幫結派搞山頭,歸根結底,還是東萍的整個政治生態有問題,江東富是軍轉幹部,在局裡本來就是一個“邊緣人”,看得又很清,對此深以為然。
韓博輕嘆口氣,繼續道:“再就是支隊上上下下有點驕傲自滿情緒,模範單位,集體、個人都立過功,甚至出了一位一級英模,忘了成績只能代表過去,甚至不知道過去儘管有成績,也有很多不足。”
“不足?”
“而且不少,禁毒不是抓幾個毒販那麼簡單,他們犯了跟我之前的老單位老戰友同樣的錯誤,把禁毒隊變成了緝毒隊,並且在緝毒上也沒與時俱進,全市的運毒販毒形勢依然嚴峻。”
他是擔任過禁毒支隊長的人,還曾在部禁毒局領導下偵辦過特大跨國販毒案。
江東富不認為他是在否定別人的成績,下意識問:“你打算從哪方面著手,需要我做點什麼?”
“謝謝,暫時不需要,我準備先去基層所隊調研。”
“光調研有什麼用,你跟我不一樣,你是臨危受命,上上下下全盯著呢,必須儘快開啟局面,樹立起威信。”
“沒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我先抓緊時間多掌握點情況,然後再作進一步打算。”
“好吧,有什麼事你儘管開口。”
“行,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有個朋友真好,韓博結束通話電話,走進裡面小房間脫下警服,換上一套便服,檢查到東萍之後申領的槍支,別好,再次背上電腦包,拿上車鑰匙跑到樓下。
“韓局,去哪兒?”金曉宇一直在樓下的司機值班室等,一口氣追了出來。
韓博回頭看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抬頭看看二樓刑偵支隊辦公室,從電腦包裡取出對講機,調到刑偵支隊頻率。
“值班室值班室,我韓博,聽到請回答,完畢。”
“韓局韓局,我值班室,請指示,完畢。”
“請轉告馬支隊和嚴政委,考慮到支隊用車緊張,從今天開始,6號車歸支隊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