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刑止的聲音透出森森寒意:“荀讖此人,最是陰險狡詐!”
程未晞倒不這樣想,正所謂無毒不丈夫,甭管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
古往今來用毒之人多了,憑啥刀劍傷人就光明正大,用毒就陰險狡詐呢?
她的心中另有疑問:“既然程玄死於荀讖之手,那他也算得償所願,為何見到我,還像見到仇人一般?”
白刑止微微搖頭:“這也是我們不清楚的地方,荀讖對你,似乎有著深仇大恨!”
程未晞撇撇嘴:“我生生死死死於非命,是不是因為他?”
陸輕染斜靠著屋內的柱子,雙手抱胸:“他可沒這本事!你生生世世死於非命,是因為你的好妹妹程清淺!你中毒死後,是她親手驅動載亡冊,改寫了你轉世的命格。”
妹妹?就是方才跟她的前世“你彈琴我舞劍”的那個妹妹?
瞧著感情不錯啊!怎麼會做出這麼不地道的事兒?
程未晞看向白刑止,只見他的面上浮過一片陰雲,原本就冷冰冰的臉更顯陰沉。
香料的煙霧似有生命,隨著白刑止的情緒變化著形態,漸漸,又有畫面浮於其上。
程清淺穿著一襲白色齊胸高腰的襦裙,身形瘦削飄逸,一頭烏黑長髮垂在腰間,鬢間兩縷長髮隨意挽在腦後,綁著一條白色的絲帶,很是沉靜溫婉。
她的神色悲憫,面色憔悴,像是十分疲憊,勉強坐在一架石案前,彈奏上青下白的瑟,青色琴身飛揚著兩個小字:洗心。
瑟的音色十分低沉,卻很有穿透力,奏出的曲子婉轉哀傷,不遠處是很多傷病的人,他們聽了曲子,表情逐漸不那麼痛苦,眉頭舒展,似乎傷病被治癒了。
程清淺卻體力不支,口吐鮮血,暈倒在琴案上……
白刑止的聲音似壓抑著風暴:“程清淺醫術高超,懸壺濟世。因一心治病救人,於修煉一途反倒難有進益,一直停留在溫養後期,卻也足夠行醫問藥了。”
“那一年,八荒出現一種罕見的瘟疫,四處橫行,死傷無數。程清淺不眠不休十數天,用靈力驅動洗心瑟,以琴聲治癒病患,自己卻累得暈倒。”
程未晞眉頭微動。
這架上青下白的錦瑟洗心,她曾在斂心齋見過,原來是程清淺之物。
據塵映所說,尋常人無法撥動錦瑟洗心。
難道是因為雙生姐妹的緣故,她才能輕而易舉地奏響?
白刑止看出程未晞對這錦瑟感興趣,解釋道:“這錦瑟名為不阿,取自剛正不阿之意,上青下白亦指為人處世當一清二白。錦瑟無端五十弦,可這不阿卻只有25根弦。起初,大家都不明所以,直到後來……”
煙霧中的畫面切換。
程清淺站在一泓幽深的湖水邊,溫婉的面孔帶著一抹冰冷,柔和的輪廓在月華之下顯得肅煞。她起身躍到半空中,右手在胸前橫著劃過,便出現一架瑟。
瑟的白色朝上,青色朝下,白色琴身空空如也,側面書有兩個黑色的字“降厄”。
隨著素手拂過,白色琴身現出細細密密的25根弦,幽幽發著寒冷的光芒。
信信一撥,絃音高亢,聽得人無端心慌。
程清淺殘酷地勾了勾嘴角,手指隨即快速翻飛,一波波凌厲高亢的旋律帶著黑壓壓的煙霧盤旋於湖面之上,震得湖面起了波紋。
湖中有一男子破水而出,像是身染重病,面板潰爛,口吐鮮血,步履蹣跚,大聲喊著:“不要再彈了!”
程清淺冷漠地垂著眼睛,瑟聲不斷。男子痛苦的臉上慢慢失去生機,倒在沉沉的湖面上。
湖水中不時有屍體浮出水面,死狀均與那男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