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晞明白了,荀含真的小命掌握在荀讖手裡,只要荀含真有了謀反之意,他隨時可以讓荀含真爆體而亡。
同樣,若是別人想解開荀讖的法術,也會造成荀含真的死亡。
總而言之,荀含真成了一步廢棋。
可偏偏又是老帝君留下的唯一正統血脈,那些忠臣義士為了保住這滴血脈,只能受制於荀讖。
顏爾神色森然:“荀讖早期多殺戮,後來卻變得喜歡折磨他人,尤其是這種意志上的折磨,別人越煎熬越痛苦,他就越歡喜。反倒不屑於奪人性命了。這些年他並未針對疇華山,八荒皆以為他是忌憚帝君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實則卻是在用鈍刀子慢慢的殺人。”
塵映在腳下又叫了幾聲。
程未晞試探地把她抱起來,這一次倒是乖巧,她便將塵映放在腿上,伸手梳理她的背毛。
江懷殷暗暗將椅子挪近,默默將手伸過來,又想拎著貓的脖子把它丟出去。
方才丟貓是因為貓太沉,現在卻是為了什麼?
程未晞眼疾手快,一爪子拍在江懷殷手背上,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他才不情願地縮回去。
顏爾面對這兩個不太認真的聆聽者,繼續道:“繼位朔方帝君後,荀讖並不滿足,他勾結魔族,掀起了生靈塗炭的“燎原之戰”,一舉滅了南方漆吳山玄鳥一族、西方堯光山獬豸一族,而咱們疇華山白虎一族、中部赤水泉寐魚一族也日漸沒落……”
什麼鳥?什麼魚?什麼山?
動物世界嗎?
程未晞只覺眼前有無數文字在盤旋,耳邊彷彿已經響起了某個著名的主題曲。
“荀讖陰險毒辣,統一八荒後,轉頭就向曾經的盟友舉刀,符禺山魔君非苒、天虞山魔君憂遊、嶓冢山魔君長琴接連喪命,只剩下個靈力低下的白于山魔君知恆,也對荀讖俯首稱臣。隨後的幾千年,荀讖排除異己,如日中天。”
雖說程未晞對荀讖沒啥好印象,可憑心而論,他也算是個無毒不丈夫的梟雄。
自古那些“有能力者因出身被打壓、不能施展抱負”的嫡庶觀念,難道不該被推翻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這樣的口號在,何愁沒有追隨者?
顏爾輕聲道:“咱們帝君一直聯絡各方勢力對抗荀讖,數千年間,與荀讖展開無數次戰鬥,直到三千多年前。”
“荀讖雖然很早就進入溫養初期,可不知何故,一直停滯不前,直到三千多年前,他忽然突破,竟直接進入得玄珠期。”
“他手中有一樣法器——五行淬火,需得玄珠期的神獸方能使用。他剛一突破,便用五行淬火重傷帝君,屠殺了幾萬反抗者。疇華山損失慘重。帝君為了休養生息,不得不假意歸順荀讖。”
真是一場血淚史。
只是,程未晞仍有疑惑:“據我所知,《山海經》裡大小神仙如過江之卿,八荒被荀讖這小子攪和成這樣,就沒人管嗎?”
顏爾垂下眼睛,語氣帶著一絲自嘲:“你所知的,是上古時期的八荒,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在上古時期,神族、神獸、人族並未分離。神族有先天真聖和後天仙真,先天真聖,或大道化身,或五行真氣化身,不可修。人族和神獸可透過修道,經九層煉心,成為後天仙真。”
“不知什麼緣故,一位先天真聖離妄墜入魔道,自封魔尊,與神族對立,其跟隨者眾多,神魔大戰持續數萬年。因人族和一些天分極低、靈力微弱的神獸最易受到魔族蠱惑,大戰中也最易喪命,先天真聖便開闢另一方土地,讓他們去那裡繁衍生息……”
天分極低、靈力微弱的神獸?就是凡間那些普通的動物們吧!
顏爾的眼中彷彿跳動著熊熊的戰火,隨著亙古的風,忽明忽滅:“後來,那位魔尊離妄戰死,魔族分崩離析,各個自封魔君,佔山為王。神族本想殲滅他們後,就讓人族和獸族回來。”
“可沒有想到,隨著八荒神獸的靈力越來越大,其魔性也越來越大,各族內不僅會誕生天生靈力的孩子,也會繁衍生而為魔的後代。天生靈力者,修煉有如神助;生而為魔者,魔性極強,為禍一方。”
“一位主戰的先天真聖則溢煉化出一種法器,名為識魔盤,放在若水之濱,一旦神獸各族有生而為魔的後代降生,識魔盤便會在其上的沙土中,現出具體的資訊。”
“則溢對魔族圍追堵截、趕盡殺絕,卻收效甚微,越來越多生而為魔的神獸在八荒降生,直至,神族中也繁衍出了生而為魔的後代……”
程未晞深呼了一口氣。這種情勢實在棘手,估摸人族回八荒的事兒,會就此擱置。
顏爾的聲音很輕:“另一位名為應求的先天真聖,感念是非善惡的相對而生,認為神魔不在出身,而在於心,自願墜入魔道,苦心經營,終於在苦山致虛宮被眾魔君推舉為新一任魔尊。”
“魔尊應求幾經勸說,最終說服神族,無為而治,不再插手八荒神魔之事,端看是非善惡,天道輪迴,因果承負。此後,神族去往海外的大荒之島,並阻斷了八荒與四海、大荒之島的通道……八荒,已是丟棄之地,又有誰會管荀讖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