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映的真身比人間的貓壯碩不少,脊背寬闊,一個屁股頂四個腦袋大。
程未晞又剛醒,虛弱得很,不多時,便被壓得有些喘不上氣。
江懷殷拎住貓的脖子,提溜著遠遠地扔到了床尾,安慰了一句:“還有命在,就是萬幸。”
不知怎的,江懷殷的口吻令程未晞的腦海中浮現出他心口的那道貫穿傷。
當時一定傷得很重吧?
咬牙忍受痛苦的時候,是不是就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被扔到床尾的貓不滿地叫了一聲,豎著大毛尾巴表達自己的憤怒,喉嚨發出“呼呼”的聲響,一副打算撓人的架勢。
待看清扔自己的是江懷殷時,又洩了氣,話癆般的“喵”了幾聲,彷彿在碎碎念,瘸著腿原地轉了幾個圈,蜷成一團,又呼呼睡去。
程未晞哭笑不得。
塵映這個欺軟怕硬的,是人或是貓,有或沒有靈智,都是這個德行。
顏爾自門外走進來,帶著幾個拎著水桶的少女,魚貫走到屏風右側的簾子後面。
顏爾笑不露齒,說話也是輕聲細語、慢條斯理:“你睡了大半個月,身體痠軟,筋骨僵硬,沐浴一下會舒服許多!”
大半個月!
程未晞咂舌,只是喉嚨被捏了一下,怎麼會昏睡那麼多天?
她的生命早已是倒計時狀態,睡了大半個月,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剩下兩個月了。
原本她的心願只有回人間,現在又添了報仇,也不知這點時間夠不夠用。
江懷殷將她慢慢扶起來。
隨著身體位置的變化,程未晞的頭有些暈,整個房間的物品都在東倒西歪,額頭也冒出一片虛汗。
江懷殷不大放心:“她這樣虛弱,能泡澡嗎?”
顏爾頷首:“水中放了許多滋補身體的藥材,沐浴後,精氣神兒反而會更好些。”
程未晞將雙腿慢慢移至床下,便已氣喘吁吁。
她扶著床板,打算站起來,雙腳還未沾地,整個人便被懸空抱了起來。
程未晞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後才驚覺,自己活了又死、死了又活這麼多次,竟然也有被人家公主抱的一天。
拖著她後背和雙腿的手臂很穩,被她依靠著的胸膛不算太厚實,懸在她頭頂右上方的臉孔,清秀中透出幾分疲憊,細長的脖子收在白色長衫的領口內。
因抱著她,緊緊的領口微敞,露出一點點鎖骨,胸口平整的衣料也起了皺……
程未晞還暈得很,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往人家衣領裡鑽。
在江懷殷受傷時,她自然見過他不穿上衣的模樣,可偷來的飯更香!
眼神越鑽心情越舒暢,右手還偷偷扯了扯人家的衣襟,以便眼神鑽得更順溜些。
江懷殷將她抱到簾子後,輕輕放在木椅上。
兩人視線齊平,江懷殷便瞧見她挑著眉毛往自己衣領裡看的賊偷模樣,三分喜悅,七分無奈。
都有精神偷看了,可見身子是好多了,他喜悅。
都虛弱成這樣子了,還不忘使壞,他無奈。
抽回雙臂,江懷殷站直身體,若無其事地整理好衣襟,居高臨下地看了程未晞一眼,退了出去。
程未晞不禁扼腕。這簾子幹嘛擺這麼近?
瞧了瞧四周,木椅旁是一個大木桶,盛著熱水,蒸騰著嫋嫋的熱氣,水中果然撒了一些藥材和花瓣。
嗯,花瓣是西紅柿炒雞蛋的配色。
顏爾走進來,將她扶到木桶裡,也貼心地退了出去。
程未晞泡在西紅柿雞蛋湯裡,舒服得眯起眼睛。
來到這裡許久,還是頭一次舒服地泡個澡。熱水沖刷著身上的痠痛,舒展著僵硬的筋骨。蒸騰的熱氣似乎帶走了身上的疲倦,慢慢令她三魂七魄都歸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