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江懷殷擋著,注意力又都在江懷殷的傷口上,程未晞並沒有看到姚茵亭的眼神。倒是都被江懷殷照單全收。
陸輕染連聲吩咐:“孟歧,你去取些傷藥,昔年,你送他們回住處。”
回到和光齋,孟歧已經取來一匣丸藥和一瓶塗抹的藥膏。
程未晞倒了杯熱水,瞧著江懷殷將丸藥服下,又取過藥膏,示意江懷殷把上衣脫了。
江懷殷頓了頓。
程未晞眉毛一豎,吼道:“立刻,馬上!”
他便乖乖把月白長衫退去,露出周身處於半癒合狀態的大片傷口,以及胸前一道猙獰的傷口。
傷口的皮肉向兩邊裂開,邊緣十分不整齊,正是鞭傷。
此外,程未晞還發現他的左心處有一道巴掌寬的細長疤痕。那疤痕正對著心臟。
給背部銅球撞出的圓形淤青塗藥時,又看到他左背對應的位置也有一道微窄些的疤痕。
那是一劍當胸,正中心臟的貫穿傷,絕無幸運避開的可能。果然是妖,受過如此重的致命傷,還能撿回一條命。
江懷殷見她盯著自己的疤痕看,也低頭瞧了一眼,卻是神色淡淡的,一副漫不經心、絲毫不看在眼裡的樣子。
程未晞忍不住地問:“怎麼受的傷?”
江懷殷默了片刻,像是在努力回憶,最後還是搖搖頭,輕聲說:“不記得了。”
雋秀的面孔,溫柔的神情,致命的傷痕,略帶寂寥的口吻,無端讓人覺得揪心。
程未晞強忍著沒把自己的爪子放在人家頭上,三下五除二裹好了傷,連忙退後一步,坐在矮凳上,這才問道:“幹嘛替我擋鞭子?又是報恩?”
江懷殷的臉頰紅腫,眼神澄澈乾淨,十分認真的點頭。
程未晞無語,哪有這種上杆子報起恩來沒完沒了的?就這單純的小白花,哪裡像妖?
她道:“這回總算報恩了吧?那鞭子要是抽我身上,不死也是半殘。”又忍不住訓斥:“你說你,先頭也不知道自己是妖,就敢這麼上去擋鞭子,你是嫌自己活得長嗎?”
江懷殷理所當然:“聽陸輕染的口氣,妖也是有靈力的,我又能抓起800斤大砍刀,想來捱上這一下也不礙事的。”
程未晞咬牙:“喲,你還是深思熟慮過的!怎麼,這次又不算報恩?非得哪天你把小命丟了才算?”
江懷殷默不作聲。因抿著嘴角,一側臉龐紅腫得很,表情卻很固執。像個講不聽的孩子。
程未晞瞧著那秀氣臉上的紅腫,以及瘦削身體上的青紫,實在找不到生氣的立場。
不管他怎麼想,就算有恩,上次在知返林裡他也已經報過了。
現在算她欠他一條命,總要找個機會還的。緩緩籲出一口氣,轉而用好奇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人家。
被打量的人沒想到程未晞的情緒轉換如此快,剛才還怒目圓睜,現在又一臉壞笑地盯著他瞧。
他目不斜視,默默扯過被角,蓋在自己的身上。
程未晞十分歡樂,嘴上還不忘奚落:“光膀子的男人姐見多了,還會在乎你這把瘦巴巴的小身板?姐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麼妖罷了。”
江懷殷看過來,滿眼好奇,彷彿想讓程未晞幫她分析分析。
這可有點難了。妖的人形都是幻化出來的,就跟那群神獸一樣,誰能從外形看出他是什麼妖呢?
不過既然人家主動送上門來,她就大慈大悲地猜猜吧。
雙手抱胸,故作沉思:“你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啊?比如喜歡水,或是喜歡吃肉。”
妖都是動物變的,應該會保留一些動物的習性!
江懷殷搖頭。
程未晞又問:“之前你說,看到灶臺自動就會做飯,來到知返林就能看到小路,那你看著現在的一切,有沒有哪個讓你覺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