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三天沒有闔眼了。
一是因為右翼的天,自己的父親巴爾思博羅特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另一個原因是這些年,天氣寒冷的越來越早,眼看大雪即將落下,但過冬的草場還是沒有準備好。
今年牲畜大量凍死已經是肉眼可見的未來。
所以,儘管父汗已經快不行了,他還是派出了弟弟俺達,兵分兩路企圖一舉攻入關內,搶些糧食財物,以備過冬。
其中一路是從達魯城南下,直接攻打隘口關。
另一路則從馬蘭峪南下,走逃人山,讓部分部族勇士縋牆而入,然後兩面夾擊,攻破馬蘭峪。
隘口關其實就是後世的張家口,此時,這是宣府的轄區。
而馬蘭峪又是薊鎮的轄區。
兩處用兵虛虛實實,但終不能讓兩鎮協同,才是袞比裡克的打算!
這時,巴爾思博羅特汗突然驚醒,驚惶的他從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努力想說些什麼,但都被嗓子裡的粘痰堵著,說不出話來。
袞比裡克連忙叫帳外侍候的女人進來,給父親餵了點點水。
折騰了半天,巴爾思博羅特才稍稍好受了點。
只見他虛弱道:“已經出發了?”
袞比裡克握著父親的手道:“父汗,您不用操心,俺答跟我們征戰多年,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出征,但雄鷹總有單獨翱翔的一天,他會帶回來好訊息的!”
巴爾思博羅特虛弱地嘆了口氣道:“魏廷雖然這些年日漸衰落,但終究霸佔著富庶之地,當年的蒙元,那麼個龐然大物都被他趕到了草原,不可小覷漢人吶!”
袞比裡克點了點頭道:“放心吧父汗,我們這次出征可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趙全也跟著去了。”
巴爾思博羅特搖了搖頭,還是有些不放心:“趙全這些人都是剛剛歸附,不可輕信!”
袞比裡克知道父汗已經久不問事,知道的資訊也都是一知半解,於是解釋道:“父汗,這趙全,李自馨等人,都是羅教中人,他們是奉魏廷湖廣反賊之命,來說服咱們跟他們一起南北夾擊魏廷的!”
巴爾思博羅特點了點頭,看樣子是有些累了,休息片刻後,他握著袞比裡克的手道:“跟你的弟弟好好相處,讓咱們左翼成為草原上唯一的王!懂嗎!”
袞比裡克眼看著父親說話時的艱難,於是強忍著悲痛道:“父親,孛兒只斤家族,成吉思汗的子孫,一定會重新成為這天下的主人,我袞比裡克在此發誓!”
巴爾思博羅特聽到這話,捏了捏兒子的手。
就這樣,達延汗的兒子,草原的霸主追隨他的祖先離開了人世。
袞比裡克站起身,扶著刀走出帳外看向東方,聲音哀切道:“大汗追隨長生天去了!”
“唔……”
早就預備好的韃靼勇士們聞言,吹響了蒼茫的牛角,牛角號聲傳遍了草原的每一個角落。
而此時的隘口關和馬蘭峪同時有牛角號聲傳出,緊接著大隊人馬從屍橫枕籍的管轄魚貫而入。
至正三十七年的秋天,韃靼再次扣關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