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城·騾馬衚衕。
雖然這裡相對於羅城的其它衚衕已經算是很整潔了。
但撩開窗簾的顧守元還是皺眉道：“亮聲怎麼把豐坊的靈停在這個地方？豐坊難道沒有租住的地方？”
說話間就聽見前面圍了一堆人正在看熱鬧，徐嵩吩咐道：“去看看什麼情況？”
今天跟來的不是徐鵬，而是二管家遊二的人，那車伕下車後一通擠進人群，惹來周圍一片罵聲，但那車伕不僅不道歉，還擺出一副囂張的嘴臉跟周圍百姓對罵了幾句方才回來。
徐嵩在車裡雖然沒看見外面的景象，但大概也猜出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那車伕回來後低眉順眼站在車窗旁道：“閣老，這裡就是豐坊停靈的地方了，據說這些羅城人見到駙馬，都好奇呢！”
徐嵩聽到“羅城人”三個字，心中更是不悅，不過他還是沒有在這種場合發作，而是轉頭對眼觀鼻、鼻觀心的顧守元道：“明善，我們下車走過去吧！”
顧守元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當徐嵩下車後，一幫圍觀的百姓也看出來人不簡單，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徐鳳走到徐嵩身後道：“父親，我覺得還是我和顧侍讀代表您進去一趟就行了！這裡人多眼雜，若是被有心之人發現父親祭奠一個貪墨之人，恐怕對父親的官聲有礙啊！”
徐嵩看了兒子一眼，沒有說話，帶頭走了進去。
徐鳳感覺父親剛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但很快他就追了上去。
走入院中，白幡飄飛，紙錢滿地，堂屋之上，裝著豐坊的棺材赫然擺在正中。
一身縞素，披麻戴孝的豐筱竹哭成了個淚人。
正在院中指揮人搭喪棚的張鶚看見徐嵩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拱手道：“不知閣老來，沒有迎接，還請恕罪！”
徐嵩溫言道：“亮聲在？”
張鶚道：“正在東廂房寫輓聯！”
豐坊因為是犯官，在京中又不受官場待見，如今落了個這個下場，連個弔唁的人都沒有，自然沒有人寫輓聯。
徐鶴為了不讓豐筱竹難受，只能由他出面書寫。
當徐嵩等人走到東廂門口時，只見屋內已經掛了一副輓聯。
徐嵩一眼便看出那是徐鶴的字，這些年徐鶴在魏碑和隸書《張遷》上下苦工，一手字古拙大氣，蒼勁有力，已經隱隱有大家氣象了。
“孤女從明州進京，聞慈父一笑登天，想江軸千尋，魂依蒼昊；”
“祖訓自書樓頒下，憶家門屢蒙異數，悵煙雲萬里，望斷青山！”
“好聯！”顧守元忍不住擊節讚歎。
正在寫字的徐鶴聽到動靜，見是徐嵩父子和顧守元來了，他趕緊丟下筆，躬身行禮道：“不知大伯、老師和兄長到了，實在失禮！”
徐嵩點了點頭道：“亮聲，帶我們去拜祭一下吧！”
徐鶴伸出手道：“請！”
眾人來到堂前，豐筱竹見到來人，卻並不認識，徐鶴介紹道：“豐姑娘，這位是我大伯！”
豐筱竹聽說面前老者就是徐嵩，頓時面色大變，臉上的神色從哀慟漸漸變成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