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徐鶴稱讚了李彝的解釋,然後接著道,“魏文侯和虞人的故事最早出自《韓非子》!”
但《韓非子》在這件事上記載卻不同。
《韓非子》沒有提酒會的事情,來自天氣的阻礙不是下雨,而是颳風!
“如果拿《韓非子》和《戰國策》對比的話,你們能看出什麼?”
“加入酒會的戲份,把颳風改成下雨,讓阻礙更加困難,由此就可以更加凸出魏文侯為了守信而做出的犧牲!”
“韓非子在這件事,專門用兩句話概括,【小信成則大信立,故明主積於信】!”
“為了說明這個論點,韓非一共說了五個故事,虞人與魏文侯的故事就是其一!”
“現在我來問你們,《韓非子》的故事,似乎比《戰國策》中更像真實發生的事情,可是司馬光在編撰《通鑑》時卻採信《戰國策》的描述呢?”
李彝笑道:“《韓非子》是法家,司馬光這種大儒必然看它不是什麼好書了!”
“那我問你們,你們覺得韓非這兩句話說得有沒有道理?”徐鶴問。
此時,周弼和李彝已經完全沉浸到故事中,反而忘了關於吳家的事。
周弼道:“孔子云,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我覺得韓非跟孔子在這件事上,觀點是一致的!”
說到這,徐鶴下馬站在山道邊看向遠方道:“錯了,法家的信用和儒家的信用那是兩回事!”
就在這時,一直被馬牽著走的李成梁氣喘吁吁道:“儒家的信用是立國之本,法家的信用是權謀和手段。兩者當然不一樣。”
周弼和李彝聞言詫異地看向滿身是傷的李成梁。
徐鶴也看了李成梁一眼,然後對周弼和李彝道:“他說的對!”
“我舉個例子,你李彝跟某富商借錢,先借一兩銀,一天後歸還;再借十兩銀,兩天內歸還;又借百兩銀,一個月歸還!”
“常年累月,你借錢就會還上。”
“有一天,你借了富商一萬兩,說半個月後歸還!”
“富商依然相信於你,將錢借給了你!你卻拿著銀子遠走高飛!”
“這就是法家【小信成則大信立】的弊端!法家的信用,是基於論點之上,很容易出岔子!這就是那書生所言的,法家的信用是權謀和手段。”
“而儒家的信用就不同了!”
“比如司馬光,宋朝藉著西夏內亂,打著幫其平叛的名義佔領了西夏六寨,西夏叛亂平息後要求宋朝歸還六寨!”
“司馬光就認為,民無信不立,朝廷為了自己的信譽,必須要把實際的利益拿出去!”
“因為信譽才是一個國家的立國之本!”
說到這,他看向兩人:“同樣,國家的法律和工部的條子,都是代表朝廷的意志,在這件事上,如果我跟吳家虛與委蛇,那一方面是自降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對國家信譽的褻瀆!”
“我們都是依靠朝廷才有的今天,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幫著朝廷維護最基本的信譽!”
“因為維護它,就是維護我們自己!”
周弼和李彝本來都有些不以為然,但聽到徐鶴的解釋後,臉上露出深思之色。
以前他們都覺得徐鶴是書讀得好。
現在看來,徐鶴所站的高度根本不是他們所能企及。
不遠處的李成梁聞言,“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道:“鐵嶺衛世襲指揮僉事李淳之子李成梁懇請徐駙馬為我主持公道,我與繡兒兩情相悅,並非用強,若駙馬能為我解厄,我李成梁願意一輩子追隨駙馬,有違此誓,鬼神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