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道看了看徐鶴的臉色,見他神色漠然,還以為他著惱,於是趕緊喊道:“都幹特娘死人吶?還不把他趕出去?”
終於來了個管事的,其中一人道:“李都事,不是我等任他鬧事,實在是這人魁梧,等閒幾個人都扯不動他!”
“放肆!”
李都事著惱道:“去,叫甲士進來,若是再鬧,封了他的嘴!”
那大漢聞言急道:“上官,上官,你聽我說,小人已經在京中盤恆半年了,銀子用光,老婆孩子還等著我回去領俸買米下鍋呢!”
“文書卡在兵部三個多月,如今又卡在經歷司,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求這位大人將我任命文書放了吧!”
“荒唐,什麼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排在你前面的人多了去了,你怎好先辦?才三個月,且等著!”李學道一揮袖袍目光不再看他。
那人急了,一揮肘將身邊人攘開,疾跑幾步來到徐鶴二人面前,扯著徐鶴的袍子便“咕咚”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道:“求大人救我一家老小!”
李學道都快被他氣笑了,這人倒是精明,徐鶴穿著常服,但革帶卻用的銀飾,配飾用玉,綬帶也用紅色織成盤旋飛翔的雕紋錦緞。一看就是五品官的打扮。
“快點把他拉開,莫要衝撞了駙馬!”李學道趕緊叫人請甲士去了。
徐鶴淡淡看了眼大漢,隨後開口道:“你姓甚名誰,何方人士,為何阻攔本官!”
李學道罵道:“混賬,你知不知道眼前這位是誰?這可是當朝狀元、駙馬,翰林院侍講學士徐大人,你竟然敢衝撞於他?今日必叫你吃了苦頭,省得你還來歪纏!”
徐鶴本想裝個傻子,但似乎這李學道才是個傻子。
作為上官的自己,你一個從七品的小小都事竟然屢次三番插嘴?
不過,現在還不是搞什麼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時候,徐鶴淡淡道:“李都事,且讓我問些話!”
李學道這才意識到一絲不妥,連忙尬笑:“您請,您請!”
徐鶴朝他一笑,轉頭看向那大漢。
大漢沒想到自己隨意拉住的五品官,竟然就是最近在京城出了名的徐鶴。
這位可了不得,說不定……
那大漢連忙連連磕頭道:“徐駙馬,我是湖廣行都司下面的襄陽護衛軍戶,姓羅名青霄!”
“羅青霄,好名字,幹青霄而秀出,舒丹氣而為霞。你家是讀書人出生吧?”
羅青霄聞言大喜道:“回駙馬,正是,我家世襲襄陽護衛的斷事,家中凡是男子都需讀書!我還有個字,叫子虛!”
這就難怪了。
斷事是都司、衛所的軍法官,所有都司、衛所中發生的糾紛都由他來斷案,最後呈送上頭處理。
懂法自然就要識字,難怪此人的名字跟他氣質不符。
這人剛剛說了世襲的位置是湖廣行都司的襄陽護衛。
襄陽護衛聽起來是個人,其實是衛所名。
襄陽城中有兩衛,一是襄陽衛,二是襄陽護衛。
但這兩衛不同屬於一個都司。
襄陽衛屬於湖廣都司,而襄陽護衛則屬於湖廣行都司。
要說這都司和行都司有什麼區別?
那隻能說沒有區別,就是人為造成的職權不統一。
一般出現行都司的都是海疆邊防重地。
這裡大軍雲集,若那麼多兵馬都被一套班子掌握,朝廷肯定不放心,所以……
有行都司的省份有山西、福建、湖廣、陝西、四川五省。
其中襄陽居天下之中,當然也要安排上了。
徐鶴接著問道:“你到底因何事喧譁?”
“回稟駙馬,小人家境貧寒,好不容易湊齊了進京襲職的銀錢,來到京城後,本以為至多半年便可辦好,誰知半年已經過去了,因小人的錢在兵部使光了,來這……”
“你這無賴,莫要拿兵部那套按在我們頭上,我們經歷司可是來文就辦,從不推諉塞責,也不吃拿卡要,休得胡亂揣測!”李學道沒想到第一天就被人在徐鶴面前壞了經歷司的名聲,臉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