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一個箭步跑了上去,哈著腰笑道:“二老爺,您怎麼來了?”
眾人暗罵這小子人精。
不過,沈三這小子屬實是用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胡縣丞黑著臉走進粥場棚子,他開啟鍋蓋,一看滿滿一大鍋的粥,米就那麼幾粒,其它都是清水一般的【粥湯】。
這時,已經有扶老攜幼的流民朝粥棚湧來。
粥棚裡的海陵縣吏員們頓時緊張起來,其中一個吏員道:“二老爺,今天這情況,要不還是從縣衙裡調些三班民壯過來吧,我總覺得要出事!”
“出事?”胡縣丞轉頭看向那人道,“出什麼事?我們海陵縣上下,為了災民花光了縣倉裡的最後一粒糧食,我們問心無愧,我問你,為什麼會出事?”
那好心提醒的吏員見狀,頓時縮了縮脖子。
沈三在一旁看到胡縣丞的表演,心中冷笑道:“就這還能做縣丞?當官這麼容易的話,我也能當官咧!這不明擺著嘛,災民沒糧,那是肯定要找個宣洩憤怒的地方,你老胡和陳縣令不正是最好的宣洩物件嗎?”
果然,當第一個災民看到自己碗中那清澈見底的粥湯頓時憤怒了。
這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哐當”將手中破碗往地上一砸,轉頭對身後的災民們道:“老少鄉親們,大家快來看看啊,海陵縣的粥場就給我們喝這玩意!”
說完指著地面上的一片水漬,只見那灘水中,出了碗茬兒,竟然連個米粒都沒有。
災民們瞬間譁聲一片。
“別的縣都給災民撥了糧食,為什麼咱們海陵沒有?”
“沒錯,朝廷給我們的糧食呢?”
“都給這幫官老爺勾結糧商大戶貪了吧?”
“就是,肯定是被他們貪了,賣給縣裡的大戶人家,這年頭,咱們窮人沒米下鍋,正好賣兒賣女賣地,這幫黑了心的傢伙,就等著咱們餓個半死呢!”
一幫子吏員見到群情洶洶,早已嚇得腿肚子轉筋,面色煞白,連個說話反駁的人都沒了。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厄運專挑他們這些【苦命人】。
從城北方向又來了烏泱泱一群人。
只見這些人手持農具,大聲吆喝著朝粥場衝了過來。
剛剛說話的中年災民見狀,大吼一聲道:“鄉親們,海陵縣本地人又來搶糧食了啦,大家抄傢伙跟他們幹!”
一幫子災民聞言,立馬在周圍翻找起來,就連粥場裡吏員們坐的長條板凳都被人搶了過去拆掉了。
誰知那幫海陵本地的鄉民,並沒有像往日一般,跟他們廢話,而是直接衝到粥棚內吼道:“縣裡還管不管我們?下鄉都已經開始餓死人了!”
“沒錯,縣裡叫那幫黑心的糧商大戶趕緊放糧啊,咱們花錢買,花錢買還不行嗎?”
流民中的中年漢子見狀,冷笑道:“也就你們相信海陵縣的這幫官兒了,他們的良心跟那些狗大戶一樣,全都黑了爛了!”
“放屁……”突然,一聲大喝在災民們耳邊炸響。
只見胡縣丞叉著腰不知什麼時候竄到了粥棚的一張木桌上,眼睛狠狠瞪向眾人。
“放你孃的狗臭屁,誰跟你們說我們跟那幫黑心的糧商、大戶一樣?你們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摸摸自己的良心?”胡縣丞委屈地熱淚盈眶,狠狠瞪著眼前烏泱泱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