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元自不必跟他解釋,在凳子搬來後,三人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專等即將襲面而來的狂風驟雨。
不一會兒,一輛輛馬車從金陵城中各個角落踏著夜色朝貢院彙集。
第一個趕到貢院門口的是南京國子監祭酒劉昊,他是福建閩縣人,國朝治《易》的大家。
剛到貢院門口,看見顧守元便打了個哈欠笑道:“明善,這都什麼時辰了,你不進去等著鎖院,難道還叫老夫過來給你壯壯行?”
都說南京的官兒是來養老的,就聽這位的話,還真沒冤枉他們,鄉試鎖院在即,主考卻大半夜地把人叫來,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顧守元也被此公的大條搞得很無語,但他不動聲色笑道:“文大公,請坐下休息休息!”
劉昊這時才狐疑道:“什麼事啊?老夫家裡還有事呢!”
顧守元微微一笑道:“不急,等南京的各位部堂大人到後,我再一併說了。”
劉昊估計意識到事情不好,想走,心裡又好奇,便在徐鶴不遠的地方忐忑坐下。
當他看見徐鶴時,也有些好奇,一個瀾衫生員,怎麼在鎖院時,跑到貢院來了,而且還是跟著顧守元、王良臣一起來的。
“你是何人?這都快鎖院了,你個生員跑到這作甚?”
徐鶴在夜色中呲著白牙笑道:“劉大人,漕運總兵毛褘年前找過您,請您幫忙安排一位姓吳計程車子入監……”
劉昊聞言笑道:“哦,我有印象,你是吳德操?”
“不,我不是!”
“……”
說話間,南京六部的頭頭們漸漸全都到齊了。
這些人中有的神色不耐,有的無所吊謂,有的哈欠連天,還有的乾脆坐在凳子上,也不問出了什麼事,自顧自拍著大腿哼著曲兒,一副人間清醒的樣子。
顧守元看到這一幕心中也很無奈,不過見到人齊了,他起身面對眾人道:“貢院即將落鎖,三天後就是今年的南直隸鄉試!”
說到這,他抱拳朝北方拱手道:“蒙皇帝陛下信重,委我為此次南直鄉試的大主考!”
一眾南京官員聽到這話,立馬馬屁奉上。
他們都是些投閒置散的官員,別看品級比顧守元高得多,但政治前途跟人家壓根沒得比,聽到這話那也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可顧守元話鋒一轉,對眾人道:“可是我辜負了皇上的恩典,就在剛剛,我得知此次鄉試的四書題被人洩露,故而特請諸位前來商議!”
一眾官員聽說洩題,臉上那種輕鬆的神情一下子沒了。
其中幾個人轉頭就要走,嘴裡各種理由都有,就差隔壁鄰居的貓跟狗談戀愛了。
顧守元也不攔著,他笑眯眯地看向眾人。
那些要走的官員走了一半卻停下腳步折返回來道:“明善,你這是要害我們啊!”
幹到這位置的大佬,遇到鄉試這種大事,誰家沒有點親朋好友請託?
那些人倒也不是叫他們幫忙舞弊,但這年月,鄉黨、同僚、同年、座師的關係網複雜的很,一到大考,這些大佬的府中肯定有參考計程車子入住。
這時候若是走了,顧守元也不用參他們,只要在給皇帝的奏本中列舉到場之人,別的人都到了,那你沒到,或者半途走了,那你是不是嫌疑最大?
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