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德旺死了。
海陵縣的大戶們也都老實將糧食送來了永豐倉。
災民們有了糧食,本鄉的自耕農們也有了糧食。
海陵縣一夕之間似乎又迴歸了平靜。
但只有縣衙眾人還是憂心忡忡。
剛進倉的糧食,還沒捂熱,就撥出一半發往四大鹽場。
沒錯,雖然徐家家大業大,但他們的糧倉也不是無底洞。
這陣子,若不是灶丁們知道徐家是真沒什麼糧食了,要不然,看著日漸稀薄的鍋中之物,早沒人幹活了。
能支撐大家繼續幹下去的,不過就是徐家當初的真誠以待,還有平整田地後,未來十年田裡的一半收成的誘惑。
陳華也知道鹽場那的情況,於是他不敢怠慢,將糧食連夜發運了過去。
“怎麼還沒回來?”陳華焦躁地在衙中轉圈。
直晃得胡縣丞和封主簿頭暈。
“不行,本縣得出去迎一迎!”陳華終於在縣衙裡待不住了,轉身就朝外走去。
一幫子官員、皂吏連忙傾巢而出,跟著大老爺去南水門等糧船,
到了城外。
災民們看到了穿著官服的陳華,紛紛跪倒在地。
“陳大人,您受累了!”
“陳大人,這些日子若不是您,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啊!”
“陳菩薩!”
陳華一邊走,一邊扶起路邊跪倒的百姓。
雖然他在不停地噓寒問暖,但心裡卻早就飛到了水門邊上。
這邊,還沒等他將災民們安撫住,突然,有人大喊道:“有船,有船過來了!”
陳華聞言,身子歪了歪,老胡在他身後連忙幫忙撐住!
陳華愈發黑瘦的臉上激動不已,嘴唇輕輕顫抖,好不容易轉頭看向胡縣丞道:“是他嗎?”
老胡哪裡知道,連忙道:“來個人扶著大老爺,我親自去看!”
誰知陳華道:“不,我們一起去!”
災民們也彷彿聽懂了幾位官老爺的對話,全都跟著縣衙眾人朝南水門湧了過去。
徐鶴站在船頭眺望著不遠處海陵縣的城牆,對身邊的顧橫波道:“顧姐姐,不容易啊,咱們終於回家了!”
顧橫波看著巍峨的城牆點了點頭,喃喃道:“確實,不容易!”
這些天來,他們輾轉於淮安的大小衙門,受盡了冷眼、怠慢和戲耍,但糧食終究要回來了!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徐鶴迎著船頭風,意氣風發感嘆著。
這時,身旁的吳德操突然指著遠處影影綽綽的海陵縣城道:“亮聲,你看!”
徐鶴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南水門旁,烏壓壓的好像站了一群人。
這時,一匹快馬從河堤飛馳而來,騎手來到船邊勒住馬韁問道:“船上可是徐公子?”
吳德操道:“正是!”
那騎手也不回話了,直接撥轉馬頭,飛也似的朝海陵縣去了。
只見他一邊駕馬,一邊高呼道:“是徐公子的船,是徐公子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