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到底沒有太駁陳華的面子,親自幫其解了捆住他的繩索。
陳華的束縛被解開後,先是活動了下身體,然後轉頭看向徐鶴:“徐家派你來的?別的人呢?”
得,人家還是看不上自己這個毛頭小子。
徐鶴笑道:“大伯父病重,二伯父自知罪孽深重,現在是大伯母掌事兒,她覺得學生腦子還算清楚,便派我過來了!”
陳華又看了徐鶴一眼,嘴裡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
徐鶴轉身對老鄭頭道:“鄭大伯,這位是我們海陵縣剛剛上任的陳華陳縣令!”
說到這,他大聲對周圍所有人道:“可能大家不知道吧,這位陳縣令也是灶籍出生,分數福建鹽司!”
眾人聽到徐鶴這話,臉上紛紛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一個灶丁之子竟然也能讀書做官,而且還能成為一縣父母?
陳華就算再蠢,也知道徐鶴這是在幫他拉進與灶丁之間的關係。
他倒也不是個自矜身份的人,對自己家庭的過往也不諱言。
只見陳華當著眾人的面,一撩官服下襬,脫下官靴,露出青筋遍佈、骨頭微微變形的腳踝。
“大家若是不信,你們看!”陳華將自己的腳踝展示給眾人。
這裡都是從小在鹽場長大的人,見到這個腳踝立馬知道,徐鶴剛剛並非虛言。
因為灶丁不管春夏秋冬雙腳很長時間都要泡在滷池裡,所以什麼風溼病幾乎是每一個老灶丁都會得的【職業病】。
還有為什麼鹽場裡的很多女人會有眼盲之症?
因為男人們需要幹提水、曬鹽、熬鹽這些體力會,所以燒灶的夥計大多是女人來幹。
這個燒灶可不是家家戶戶吃飯時燒個火就行的,而是幾乎一天到晚都在灶旁添火加柴,土胚灶房昏暗,火光又刺眼,這種光線的強弱比會讓眼睛很快就變差。
久而久之,這些女人們的眼睛就瞎了。
栟茶場的灶丁們沒想到,這個剛剛上任的縣尊大人竟然跟他們一樣都是苦哈哈出生。
他們看向陳華的目光終於柔軟了下來。
老鄭頭垂淚道:“縣尊大人,您老也是苦出身,求求您老替我們主持公道啊,若非是那些場長、灶頭欺壓太甚,我們實在過不下去了,又有誰會跟朝廷對著幹呢?”
陳華本來在處理這件事上就主張安撫,聞言點頭道:“老丈,究竟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好好給我說說!”
他上前拉著老鄭頭的手,輕輕拍了拍。
就在眾人都覺得這個縣尊大人好說話時,誰知陳華轉頭看向眾人道:“但是無論如何,本官不認可你們之前的做法,朝廷自有法度,沒錯,你們有冤屈、有問題,但這不是你們殺人的理由!”
這句話說得義正詞嚴,大義凜然,一時間讓場中所有人聞言瑟瑟。
但接著他又軟言道:“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那些已經無用,現在只有亡羊補牢,不可一錯再錯,不然朝廷大兵壓境,一切都化為齏粉!”
好傢伙,徐鶴連呼【好傢伙】,別的不說,這陳華是真的不怕死啊。
在這種危機時候,他還敢挑動這幫灶丁的神經,一個不慎,那就真是萬劫不復了。
好在陳華這人自帶bUFF加成,說話也有官場之人的威風氣派,這使得習慣了聽命官長之言的灶丁們天然有了服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