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遠處有小船箭一般朝畫舫射來。
臨近畫舫時,小船降下速度,這時,小船上的船伕提著大大小小的食盒送上了畫舫。
只見那食盒上都寫著【王記魚坊】四個字。
徐鶴見了覺得無比親切,這不就是後世的外賣嘛,果然,這世間之事雖然日新月異,但其實很多新鮮事物在以前都有雛形。
當菜色擺佈開來,眾人落席。
沈瑄笑道:“船上簡陋,只能叫個席面來,雖然不是珍饈美味,但聽揚州人都說他家的魚做得頗好,大家別客氣,來,我們先一起喝一杯!”
說罷,他舉起手中一錢的小瓷酒杯朝眾人表示了一番便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客人們都在行酒令、談笑風生。
沈瑄他們這一桌上也在聊著最近大魏朝發生的事情。
“聽說最近東南倭焰愈炙!陸部堂到任後,三戰兩敗,朝廷上彈劾他的奏章通政司一天能收到百來本!”這時,其中一個官宦子弟說道。
徐鶴聞言,聽到這事有關陸雲,於是放下筷子傾聽。
這時另一人道:“三戰兩敗只是倭寇狡詐,他們躲開陸雲帶去的邊軍,專挑防守薄弱的地區下手。彈劾陸雲的奏本也不是因為這三戰兩敗!”
剛剛說話那人好奇道:“哦?那是為何?”
“因為他陸雲畏敵如虎,帶去的邊軍駐紮在杭州寸步不前,空費朝廷錢糧!”
說到這麼敏感的話題,徐鶴朝沈瑄和謝良才看去。
果然,這兩人一個微笑摩挲酒杯,一個佯醉與身邊人交談。
這時,突然有人道:“沈公子,沈閣老對這件事怎麼看?”
“沈閣老?”徐鶴想起剛剛那幫人介紹馬舉人時,曾經說過他是松江老首輔家的西席,這麼想來,松江老首輔就是沈瑄的哪個長輩了,只是不知道是父親還是祖父。
沈瑄笑道:“陸部堂掌軍多年,是我大魏出了名的儒帥,他按兵不動定有深意,我未出仕,對很多細節無從得知,不好置喙!”
剛剛問話之人聞言,知道他謹慎,於是也不相逼,笑著便自去喝酒去了。
一場文會很快就在煙雨朦朧的瘦西湖上結束了。
待到碼頭之時,沈瑄拉著徐鶴的手道:“賢弟,有機會去松江,一定要去找我!”
謝良才笑道:“小鶴,沈家在松江號稱沈半城,松江城裡一大半的織機和土地都是他們沈家的,去了就報他名字,好使!”
沈瑄笑了笑沒說話,又跟眾人告別後便上來碼頭,坐進等候已久的轎子,在馬舉人和一眾家丁的擁簇下離開了。
等他走遠,徐鶴看著遠去的轎子問謝良才道:“那個沈公子到底什麼來頭?”
謝良才嘿然道:“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大學士,他的哥哥沈瓊現任禮部員外郎,他本人前些年鄉試中榜,已經有了舉人功名!”
“……兩代大學生,三代為官!”徐鶴暗暗咋舌,難怪對方送個瘦西湖邊的院子,眼睛眨也不眨。
“他來揚州幹什麼?”
謝良才微微一笑:“還能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鹽引嘛,前陣子鮑壩批驗所的鹽引燒了,朝廷並沒有深究此事,將來這鹽引必定是要超發的,沈家提前佈局,肯定是對官鹽這生意動了心思。”
接著他又說道:“你是怎麼認識王恆遠的?他家裡就是揚州最大的鹽商,沈宗器此次前來一方面是從官方渠道收走灶戶手裡的剩鹽,另一方面是乘著周頤倒臺,聯合幾個大鹽商,吃掉那些周頤心腹鹽商的鹽引!”
徐鶴聞言,神色複雜地看向轎子離開的方向。
周頤、葛有禮為了引根全家死絕,最終卻便宜了別人,哎~~~~
就在這時,徐鶴髮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謝良才也發現了那個人,他輕“咦”一聲道:“那不是搖光姑娘嗎?怎麼……”
原來,碼頭不遠處,一身布裙,頭插木釵的蘇搖光正在跟個光頭大漢說著什麼,不一會,她便跟著那大漢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看著美人遠去,謝良才神色悵然:“沒想到……,搖光姑娘這穿著,哎!周天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