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子得了信兒,小心翼翼朝眾人看了看,戰戰兢兢地擠出人群后,飛也似地跑了。
雙方僵持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突然從街口青石板路上傳來“咯噠”、“咯噠”的馬蹄聲。
一個穿著青色官服的傢伙騎著馬趕來過來,剛剛那瘦子牽著馬韁在頭前引路。
徐鶴定睛一看,不是那馬主薄又是誰。
當馬主薄行到近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翻身下馬,見到徐鶴他笑道:“徐公子,聽說你府試得了案首,恭喜恭喜!”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徐鶴沒有硬剛,而是拱手一禮道:“馬主薄!”
徐鶴招呼是打了,但神情冷淡,馬主簿又見他行禮不躬身,明顯沒把自己這個縣衙三把手放在眼裡,心中不由惱火,面上也冷了下來。
只見他裝模作樣地走到眾人面前問道:“怎麼回事?”
李矮子見主心骨來了,連忙從院中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將圍觀的街坊推開,又恢復了剛剛囂張的氣焰。
“三老爺,我遵照縣衙的意思,給前些日子戰死的家庭發放撫卹,誰知這幫刁民攔著我不給走!”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眾街坊全都怒了。
但幾千年來,埋在他們骨子裡的畏官基因發作,沒有人敢出聲,只能恨恨地瞪著李矮子不說話。
馬明秋馬主薄看了周圍一眼,當著徐鶴的面一鞭子抽在李矮子臉上罵道:“混賬東西,肯定是你們這幫人貪墨了撫卹!”
李矮子猝不及防捱了一鞭,頓時抱頭痛呼。
誰知馬明秋還不放過他,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罵道:“說,貪墨了多少銀子?”
李矮子哭爹喊娘道:“縣衙給了四兩,我拿了二兩!”
眾人一片譁然,這李矮子果然貪墨了張家的撫卹銀子。
馬明秋裝模作樣道:“還不快去把四兩銀子給人家?連死人的錢都拿,哼!”
“等一等!”
就在他們演戲之時,徐鶴漠然看向馬明秋道:“馬主薄,我老師離任前所張貼告示上寫的可是八兩銀子,就算是徇舊例,衙門也應該給每家六兩,為什麼今天只給這張家四兩?”
馬明秋自以為剛剛已經給了這個前縣尊大人學生的面子,誰知道這傢伙還是不知好歹,步步緊逼。
再聯想前些日子【小湖春】鎩羽而歸的事情,他已經打聽到,驛站的那撥銀子被惠賓樓透過這徐鶴,走了老胡的路子賺走了。
小湖春可是許了他每年四十兩好處的,誰知就被這小子攪和了。
以前是李知節在任,他不敢拿這小子怎麼樣。
可現在李知節走了,雖然去了府裡做了通判,但那畢竟也是個佐貳官,他能拿自己怎樣?
一念及此,馬明秋心中新仇舊怨一齊湧出,臉上一黑衝著徐鶴喝道:“縣裡因為這次賊匪擾城靡費甚巨,李大人當時確實是一片慈心,但奈何心裡銀錢緊張,所以只批了戰死之人,每戶四兩的撫卹!爾等不知情況,莫要阻攔衙門做事!”
說罷他冷冷看了一眼【不知好歹】的徐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