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後,徐鶴站在徐家大房的【孔懷堂】前,心中想著這麼晚了徐嵩找自己做什麼。
他們海陵徐家發跡于徐鶴的曾祖徐逵。
徐家本是軍戶出身,但因為曾祖徐逵讀書上進中了舉人,後來在寧波府鄞縣做了一任縣丞。
縣丞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官,但徐逵這人很會做人,在任上結識了當地經學大族豐家。
豐家是國朝治《詩》的名家大族,族中自唐朝以來,名儒輩出。
在另一個時空中,【天一閣】中很多藏書都是來自豐家。
徐逵自從結識豐家後,便從豐家得了一本《毛詩世學》,世學指的是其家世代研究《毛詩》的心得。
從此之後徐家也以五經中的《詩經》作為家學,徐逵子徐蕃、孫徐嵩中進士時本經都選的《詩經》。
此時的孔懷堂裡燈火通明,來往伺候的丫鬟來來往往。
因為在階下一旁等著,徐鶴看不清堂內的情況。
但一會兒裡面就傳來聲音道:“姜堰鋪東最近出了一夥強人,搶掠商戶,走販私鹽,鹽場的鹽戶們也有不少人跟他們沆瀣一氣,周府臺那邊打了招呼,讓我們小心點!你約束一下族中眾人,叫他們最近沒事別去那邊!”
“知道了,大哥!”
這段話,徐鶴結合腦中的記憶,心中似有所悟。
這一世的大魏並不太平,天災頻繁,盜匪四起,海陵所處的東南沿海還有倭寇襲擾。
而徐家村東面百里之外,有一夥私鹽販子聚眾為匪,打劫過往行人客商,官府剿了幾次都鎩羽而歸。
聽這人所言,有了鹽戶們的加入,這夥盜匪聲勢愈發大了!
就在這時,堂上兩人又說話了。
“咳咳!鄞縣那邊又來信催了,二郎那邊怎麼說?”
“大哥,鸞兒雖不如他大哥上進,但終究也是嫡出,讓他去,他一時想不通!”
此番話後,堂上沉默了片刻。
這段話,徐鶴在階下聽得雲裡霧裡,但說話之人的身份他卻搞清楚了。
問話之人應是徐家的族長,進士出生,官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應天,最後因罪罷斥回鄉的徐嵩,而答話之人則是徐嵩的二弟徐岱。
而他們口中的二郎徐鸞,則是徐岱的嫡出二子,今天傍晚的徐雀就是這徐鸞的伴讀書童。
這時,堂上徐嵩問道:“咳咳!徐鶴來了嗎?”
話音剛落,一人急匆匆走出孔懷堂,見到立在堂前的徐鶴道:“快,大老爺叫你進去!”
當徐鶴進入孔懷堂後,只見上首坐著一位身著道袍的老者,只見他面容黑瘦,神色無悲無喜,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威儀,讓人望之不敢多言。
另一位下首陪坐之人,也有五十多歲的年紀,比之剛剛那位則富態多了,不過富態歸富態,看上去也是官威十足,但終究給人一種照貓畫虎,跟堂上之人相比,東施效顰的感覺。
徐鶴上前朝二人行禮道:“大伯、二伯,侄兒徐鶴到了!”
等了片刻,徐嵩還未開口,富家翁似的徐岱倒先出聲了:“聽說今日縣試有人說你舞弊,可有此事?”
徐鶴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確有此事。”
他本以為徐岱下面會幫著出頭,找那黃家的麻煩,誰知徐岱話鋒一轉沉聲道:“定是你往日不認真讀書,在村中與黃家結怨,不然人家為何單單誣陷與你?”
這特麼什麼神邏輯,事情前因後果不問,先給自己扣帽子,這特麼還是族人?這還是庇護族人的大宗所為?
徐岱見徐鶴不回話,心中對他更是不喜,剛準備再斥責幾句,誰知堂上族長徐嵩開口了。
“你讀書幾年了?”
徐鶴心中不滿,語氣自然也淡了下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