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位於昌業城的北部,這裡遠離鬧市,官路幽靜而寬闊,兩旁紅牆金瓦,古樹參天。
葉恆獨自來到侯府,許是守衛得到過侯爺的囑咐,徑直通知一位侍女,將葉恆帶入西北侯的書房。
西北侯李甫正在書房揮毫潑墨,葉恆不便打擾,默然站立在一旁。抬眼望去,把目光投向西北侯的字跡,細細地品味著書桌上的墨寶。只見一首五言律詩躍然紙上,上面寫道:
一心建功業,千里覓封侯。轉戰十萬裡,劍揮白骨堆。
功成心勞累,名揚身疲憊。悔不對明月,悠然舉酒懷。
字如蛟龍,蒼勁有力,筆掃千軍,氣勢恢弘!
字如其人,觀其字,知其人,從一個人所寫的字上,足可以看出關於這個人的很多資訊,比如性格心境等。侯爺的字就如他的為人一般,剛正雄渾,從容瀟灑,縱觀細看都極為大氣!
再讀其內容,品其詩意,更令葉恆肅然起敬。詩乃心聲,其中包含著作者最真摯的感情,最細膩的心理。細讀內容,慢慢的就可以讀懂一個人,品其意境,漸漸的就可以明白他的心。
一首五言律詩,短短四十字,卻呈現出截然相反的兩種情愫,這首詩應該就是西北侯內心的真實寫照!前四句透露的是一種意氣風發,一心建立功業的豪情!“轉戰十萬裡,劍揮白骨堆”兩句更是描寫出當初侯爺的英勇善戰,威猛無敵,那種氣吞山河的萬丈豪情躍然眼前!只是用白骨堆出來的功名,亦折射出戰爭的悲慘無情,品之亦有幾分悲恨與蒼涼。
後四句卻流露出為功名所累,厭倦官場、厭煩虛名的真性情。過往的種種都恍然如夢,悔不當初,不如清風明月,把酒邀月。由此可以看出西北侯李甫並非是一個好戰之人,他所向往的是一種閒情雅緻的生活,而其擁有的亦是一份清逸脫俗的情懷。
看來,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即使如西北侯這類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他們的內心也很苦悶,並不像他們表面看起來那麼風光,那麼灑脫!他們也有他們的苦,只是這種苦無法傾訴,這種疼無處發洩罷了。幾十年的心緒,幾十年的糾結,最終化作寥寥數語,短短几十字。讀之令人感慨,品之令人心動。
侯爺詩成筆停,輕輕的把筆放在一旁,然後將視線落在自己的詩句上,沉默無言,表情肅穆。
葉恆心知此時西北侯內心定然波濤洶湧,不能平靜,更加不願打擾,極力控制自己的氣息,儘量使西北侯能夠忽視自己。
良久,西北侯方才抬頭轉身,對著葉恆問道:“後生,看出些什麼嗎?”
後生一詞,是西北部對年青男子的稱呼,一般是長輩對晚輩的暱稱,此時,西北侯以此二字稱呼葉恆,更顯親切。
葉恆連忙答道:“晚輩愚鈍,未能看出什麼。”
侯爺看著葉恆,似笑非笑的問道:“真的嗎?”
“還請侯爺明示?”葉恆不卑不亢道。
“罷了,不說這些了。”見葉恆不願在自己面前評點自己的作品,知其心有拘謹,侯爺轉身示意葉恆隨自己來到客廳,二個分賓主落座,侯爺說道:“葉恆啊,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見我,比我預想的時間提前了很多,不錯,不錯!”
葉恆連忙答道:“承蒙侯爺抬愛,葉恆不勝惶恐!只是前段時間在下還在閉關,故姍姍來遲,還望侯爺莫要怪罪!”
“哈哈哈哈,我本以為你要在千佛山決戰之前才會來見我,沒想到現在就來了,如此行事,何罪之有?不僅無罪,還令我生出幾分欣賞之意。”侯爺的心情顯然不錯,不知是因為剛完成一副作品而愉悅,還是因為葉恆提前來拜訪而高興,隨後便吩咐下人上茶。
葉恆剛坐下,侯爺便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此次前來,想必是為了上次我的留言而來吧?”
“正是。”葉恆離座而起,抬手行禮,表情莊重道:“多謝侯爺仗義出言,為我鋒兵閣省去很多麻煩!”
“其實,應該說謝的人是我,我可是佔了你的大便宜啊!”西北侯抬手示意葉恆落座,二人剛坐下,就有侍女將兩懷香茶送上,“來,喝茶。”侯爺邊說邊示意葉恆用茶。
葉恆並不推辭,舉杯掀蓋,一股清香迎面而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好茶!”一聲稱讚後,深飲一口,只覺茶水甘甜香冽,令人不忍一下子就嚥下去。翹舌品嚐,只覺空如無物,順喉下嚥,只覺此茶入口沉著,下嚥卻又輕揚,餘香繚繞,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