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酒的水晶盾牌早已豎起,一道又一道漆黑的影子化為蓮花之盾,將二人層層包裹,與此同時長弓挽起,弓弦微微顫動緊繃如同他此時的心情,然而他沒有松弦,因為視野裡多出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王孫來到兩人身邊,抬起纖細如嬰兒般的手臂,而視野裡那道長劍正開山破水撕裂大地,宛如雪崩般快要抵達他的身前。
青酒一直在他的身旁沉默的看著,作為一個朋友,作為同為術師之人,他發現自己與江秋有相似的地方,但絕對是等同的,似乎自己前方的道路出現了岔路口,但這是一個天大的好事。
王孫平靜的直視前方,任由狂風吹動滿頭白髮,手掌的掌心位置,有一顆小火苗,正在跳躍。
每一次跳躍,都會讓火苗急速的擴大。
在巨劍與火苗碰撞的瞬間,王孫極輕極輕的頌唱一句,“火憎。”
江秋看不清渡鴉的實力水平,只能看得出以體內氣的總量來算,渡鴉的水平至少是自己的四倍之多。
而渡鴉處心積慮的一擊卻在碰到王孫掌心火苗的瞬間,江秋清晰的‘看’到,空氣被撕裂成無數極短的片段,周遭的空間隨之急速的壓縮,剎那的炫美火光中,巨劍就像柳絮一樣四散開。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肉眼可見的大片森林全部崩碎炸開,本該象徵強風知勁草的野草,早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漆黑燒焦的土地。
江秋反應極快,甚至可以說極為的大膽。
就在巨劍爆炸的一瞬間,江秋用盡全力躍至高空,蓮花之盾擋在身下,藉助爆炸的衝擊波踏上更高的天空,死死地鎖定氣息最為紊亂也最為集中的地方,一連射出去十三箭。
青酒抬著頭,看著綠色長箭居然帶著弧度,以十三種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速度,不同的弧度射出,卻在同一瞬間抵達渡鴉的位置,封鎖住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發自內心的稱讚道:“這一手弓箭的技術,哪怕是最擅長射箭的大師過來,都要為之傾倒。”
漫天樹葉枯草和天地氣息的湍流中,渡鴉卻彷彿能夠看到平原的所有,當江秋舉起長弓時,他揮了揮翅膀,當長弓跨越空間飛到他的身前時,一隻只最為柔弱的羽毛彷彿受到了一道命令,在狂風皺起的空間中,不偏不倚的落在長箭的箭頭位置。
二者觸碰的剎那,爆炸發生了。
這時,江秋才想明白為什麼這隻渡鴉一邊飛一邊掉毛,就在不久前江秋還暗自菲薄難道他是一隻上了歲數極容易掉毛的品種,卻不曾想原來這是他的攻擊手段之一。
江秋本想喊‘趕緊跑’三個字,來提醒下方二人,只是王孫不慌不慢的以指為弓,再次拉起長箭,比江秋的速度更快,更加堅不可摧。
彩色長箭擦著渡鴉先前受傷的肩頭掠過,距離極近,再一次深深地割裂渡鴉的傷口,甚至血肉在半空中就被強烈的衝擊波打的粉碎,卻仍然沒讓渡鴉警惕起來。
在他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血肉上方的火苗一刻也不曾停歇的灼燒他的傷口,似乎正在直奔心臟而去,可是渡鴉的眼睛卻緊緊地盯著隨風飄落的數百根羽毛,這是他的心血,也是他最為驕傲地一點。
每一根羽毛都極易爆炸,如果不是溪水那般溫柔,野草那般輕順,落地的瞬間就會引發強烈的爆炸,隱藏在每根羽毛之中的氣成為了最好的助燃物。
......
......
何為痴?
不知我是誰,為痴。
沉醉於某樣事物,同樣為痴。
而沉醉於尋求自我,想知我是誰,痴上加痴,在他能夠求得自我之時,便是最為強大的求真尋得真我。
從草原醒來,不知我是誰。
一路向東,經歷春夏秋冬,遇到生離死別,遇到曾經的故人,永遠記不住身邊之人,本該痴迷過一生,可是命運總是這般巧合,這般讓人費解,又或者是某人的故意為之。
故事是個好故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王孫輕輕嘆口氣,“想得起來,又想不起來,本該不存在,又為何為生?”
“我的憎恨屬於我自己,我的火源於本身的憎恨,是這樣嗎?”
王孫撓撓臉,眼眸中從來不曾如此傷心,因為他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本該是誰,只是突兀知曉,自己必須殺死一些人才行。
這讓他感到傷心,又感到欣喜。
王孫輕聲道:“火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