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個月,由秋入冬,天氣轉寒。
花草已經枯萎,竹屋外盡是飄落的樹葉。地面上抹著一層薄薄的冰,鳥獸紛紛躲起,難見蹤影。大自然的饋贈越來越少。
後山學堂本是禁地。可是,在飢餓的生存本能面前,恐懼和敬畏都變得脆弱微小。建水鎮居民開始出現在後山覓食。
剛剛踏入後山,一股久違的肉香吸引著建水鎮居民,驅使他們不斷踏足,來到學堂前。
學堂裡面掛著臘肉,曬著筍乾。一個白色大棚裡面甚至有新鮮的蔬果。若干數量的雞和鴨散漫地在果棚裡面走動。所有的一切都充斥著生機的燦爛和活力。
不過,沒有人真正進入學堂裡面。一股冰徹入骨的氣息將所有人凍結在原地。
在學堂的大院中,司道正在炒菜做飯。他好似根本沒有看見圍在學堂外的建水鎮居民。炒菜結束,他起身看向學堂外的人群,略微皺眉,沒有詢問或關切,沒有任何施捨或理會。相反,他的眼神透著一股深不見底的寒意。
沒有人懷疑,他會將任何膽敢踏足學堂之內的人殺死。
死亡和飢餓,兩者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饒是如此,學堂外聚集的建水鎮居民卻是越來越多。他們用渴求的眼神看著司道。他們希望司道可以將學堂裡面的食物分享出來。
只可惜,在眾人的期盼中,司道紋絲不動。
“司道,給他們吧~”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如冰冷黑暗中的火焰,釋放溫暖和光亮,如同地獄中的光,給予希望與自由。
何繆洛拄著柺杖,在傅倩雯的攙扶下,一步一顫,不斷地深沉呼吸,從竹屋內走出。
她看上去很虛弱,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絲,沒有一絲水分,看起來比飢餓多日的建水鎮居民還要憔悴。她說完剛才的六個字後,閉著眼睛,不斷喘氣,才能勉強保持身體的站立。
司道見到繆洛,趕忙過去,輕柔扶住何繆洛。
“為什麼要出來?你應該躺著,不該亂動。”司道聲音顫慄,心疼得要落下淚來。
“我沒事。”何繆洛拉住司道的手,溫柔地看著司道,細聲繼續道,“給他們食物,好嗎?”
“我們沒法拯救所有人。”司道咬著牙,說道。
說完,他憤恨地看向傅倩雯。若不是傅倩雯,何繆洛不會知曉竹園外圍過來的人群。
傅倩雯低下頭,不與司道正面對視。
而後,司道又看向何繆洛,無奈地搖頭,長嘆一口氣,最終點點頭。
何繆洛見司道同意,便露出笑容,像家長一樣摸摸司道的腦袋。
“先回去休息。”司道輕輕抱起何繆洛,走入竹屋內。
過一會,何繆洛走出竹屋,看著竹園外密密麻麻的建水鎮居民,定聲道:“所有人都可以領取一份糧食,分完即止。”
……
夜晚,竹園外的人群已經散去,竹園內的糧食幾乎沒有剩下。
竹屋內,何繆洛、夏雲華,兩人分別躺在床上,需要司道和傅倩雯的照顧,才能完成日常的起居。
天地異變已經持續十個月,足足大半年。天地靈力仍然處於冰凍的狀態,沒有一絲一毫復甦的徵兆。然而,天地掠奪卻沒有緩解分毫。身為結丹修士,何繆洛和夏雲華承受的天地掠奪要比尋常修士可怕百倍不止。
靈力消耗耗盡後,其生命力就成為被掠奪的物件。何繆洛和夏雲華的生命幾乎被掠奪殆盡,所以才會如此虛弱。原本,何繆洛年僅百歲,其壽元不至於如此快枯竭。只是,在很多年前,何繆洛曾經損耗自身壽元,為司道續命。所以,相比夏雲華,何繆洛的壽元反而更早枯竭。
在司道的心中,何繆洛一直是強大、驕傲的象徵,是穩穩站在他身後的人。可現在,她連照顧自己都無法做到。每每看到何繆洛的虛弱姿態,司道就忍不住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