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目看向溫吟與,他故意站在離她稍遠的位置,只是眼神還是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目光相匯的瞬間,彼此都笑了笑,各生波瀾情緒。
最後一個鬼魅進場,氣氛陡然沉悶。
他們都知道蕭影不會平白無故召這麼多人來,記憶中上次這般齊聚,還是讓他們共服血寒毒的時候。而今日是得解藥之期,大抵不會叫他們再次服毒的。
不過蕭影的想法,他們自知沒本事琢磨,於是都屏息凝神,靜待他吩咐。
蕭影坐在椅座上,手指拂過椅扶鑲嵌的寶石。
一次,又一次。
他知道她在等,那他就順水推舟,幫她等。
直到在場大部分的人額頭青筋凸起,冷汗層出,臉上病態的白中夾雜著痛苦的紅,他停下動作,微微一笑。
“齧肉蝕骨的滋味,不好受,”蕭影雙手抵在下頜上,饒有興趣地打量他們,“但你們都在儘量忍受,很不錯。”
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不知屬下等犯了何錯,門主大人您要如此懲罰我們?”
其餘人登時斂神,如臨大敵,一動也不動。
蕭影隨手拂掉額間幾點汗漬,低聲開口:“你說錯了,不是本座要懲罰你們,而是……”看向靜靜待在石壁邊,神色冷漠的寧姝。
“小九。”他略揚頭。哪怕疼痛萬分,他也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尊者。
四面八方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她要做的一切,彷彿都來自於他的施捨。
“小九,怎麼回事?”閻惜淚手按著心口,虛弱問道。
寧姝深深吸了口氣,款款走到眾人前方,將腦子裡構想過無數次的說辭,面無表情地言出:
“很簡單,你們的門主,我的師父,是殺我爹孃的人。殺父弒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他血債血償。”頓了頓:“……論單打獨鬥,我敵不過他,至於下毒,他也會察覺。我知道於他來說,唯一的破綻在於司燁,但是司燁跟這段恩怨毫無關聯,這份血債我不能去找他討算。如此,只有等每月血寒毒毒發之期,他最為虛弱的時候,動手。”
說到這裡,她唇角微微挑起,幾分嘲諷:“各位同門,寧姝此次害得你們一同受到折磨,是我不對。我已煉製出徹底能解血寒毒的藥丸,只要你們對此事袖手旁觀,事後,我定傾囊相授,絕不推諉欺瞞。”
聽她已煉製出徹底能解血寒毒的藥丸,眾人臉上紛紛一驚,心生猶豫。
解藥的誘惑太大了。
雖然每月的痛楚可因之前的解藥暫緩兩分,可那種解藥是需要他們用命去換的。而且並不能藥到病除,下個月、下下個月……還會依然疼痛。
而寧姝所言的解藥,於他們來說,就是即將餓死之人眼前的熱粥,冷死之人手邊的炭火,能叫他們徹底擺脫血寒毒的折磨。
“……真能徹底解?”有人動搖。
寧姝頷首:“當然,我已服下,而且那是我爹孃留下的藥方。”回望座椅上的蕭影,她挑唇,譏誚笑起。“想不到吧?你殺了我爹孃,是為掩藏解藥藥方,卻不知我爹孃已將它寫下,而我,恰好擅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欠他們的,終究該還了。”
蕭影平靜如常,淡淡道:“你想本座如何還?”
鬼魅們紛紛嚥了口唾沫。
雖然不瞭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他們也基本上聽懂了,知道寧姝今日是不會放過門主的。
不放過,就是殺了他。
她真的下得了手?部分人這般想。
而更多的人卻有些迷茫,這個門主功大於過,帶領往生門這些年,門派內部也蒸蒸日上,若真的失去,那又去哪兒尋這麼個門主來呢?鬼魅數萬人,失去大樹,只能在江湖飄零,而後淹沒在浪潮中罷了。
“小九,你聽我一句,別做傻事。”顧清風費力開口。
閻惜淚也點頭:“小九,做事情要瞻前顧後,你想為爹孃報仇的心我能理解,可往生門以後該何去何從?我們這些人還好,各有所長,總不至於餓死,可其他那些依附我們的小孩子呢?像小嶠那般大小的孩子比比皆是,你能照拂得了多少?”
寧姝微微一笑:“此事不用擔心,往生門未來的路,定然比現在好上百倍。”看他們神色痛苦,她嘆了口氣:“我並不想用解藥威脅你們做什麼,但敢和他對立的,僅我一人罷了。不過你們放心,等此事塵埃落定,無論你們是要將我碎屍萬段,還是其他,我都會把解藥給你們。”
“哈哈!”蕭影大笑。
寧姝驟然斂眸,轉身看向他。
“我不會殺你,”她十指緊蜷,“但是,你要自廢武功,從此讓位,在各位同門面前應承,往生門的事,不再過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