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啟後,裡面人看到是他們,明顯很吃驚。
“大人您來啦!”那護院客氣笑,又看寧姝,“你……是來找大柱的?”說完覺得不對,找大柱什麼時候都可以,偏偏在大晚上,而且身邊還跟著位惹不起的大人,他們並排站著,不說有多親密,但絕對不陌生。護院不傻,猜出幾分,忙改口:“小的這就去告訴老爺!二位請先進來坐!”
幾分鐘後劉康步履匆匆走到大廳,看到寧姝和司燁一人端正坐著,一人托腮發呆,他額角冒出細小汗珠,一顆心忐忑不已。走過去對司燁行禮:“不知大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司燁雲淡風輕:“找你喝酒。”
“喝酒?……啊,好!來人,去爛柯亭裡擺酒!”
看著劉康和那些下人匆匆離開,寧姝唇角浮起一抹不屑,謔笑:“還爛柯亭呢?倒風雅得很。”
寧姝識字司燁是知的,倒未曾想她還懂這些,目中不免多了兩分深邃,暗道她若是生長在東淮,遇到一戶好人家收養,也不至於走了鬼魅歪路。感嘆間寧姝起身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
“作甚?”司燁無動於衷。
寧姝輕嘖,牽起他的手扣住,一條醬色小蟲從她掌心破膚而出,又直接鑽入他的掌心。寧姝掃一眼四周,沒有發現誰注意這邊,才放心鬆手。
“這寶貝叫‘酒蟲’,行走江湖少不得喝酒,我在外面拼酒全靠它作弊。原本每年我都會養上十來只,去年天氣不好,只剩兩隻活著,不過正好,你一隻我一隻。”怕司燁心裡膈應,又解釋:“酒蟲在你體內不用擔心,一旦染酒,它壽命只有半個月,死了就融了,不會有事的。待會不是要喝酒麼?我想了很久,被下迷藥只能是他們在酒裡動了手腳。今晚若劉康有意,定會又來這套。酒蟲嗜酒,到時候迷藥也會轉到它身上。所以不管等下你裝醉還是裝被迷倒,總要裝一裝。”
司燁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什麼都沒有,那酒蟲彷彿只是個影子。他隱約意識到哪裡不對,剛想同她說說什麼,眼風掃到劉康又回來了,便緘口,起身走前兩步。
“二位久等,請移步亭裡小坐。”
坐在所謂的爛柯亭裡,寧姝倒沒有欣賞仙人對弈的興致,眼前石桌上擺了三個酒杯,溫泉水裡正溫著酒,油酥的花生米泛出金黃顏色,看起來香脆可口。滷牛肉切好裝盤,醬汁充沛,滷香四溢,也令人食指大動。還有兩道吃食寧姝說不上來名字,但色香味俱全,明顯也很誘人。
礙著主人家沒動,寧姝只能乾坐著,默默咽口水。
“這位……嫂子?”劉康率先開口,面露遲疑。
司燁笑了一瞬,語氣無奈:“忘記介紹了,她是我的妻子,寧姝。”
寧姝的心漏掉一拍,竟有些顫抖。
“呃,在下有點不明白。”劉康實話實說。畢竟昨夜見到她,她還是大柱的媳婦。雖然大柱後面有解釋寧姝只是家裡的住客,但他卻沒想到她和司燁會有這樣一層關係。氣氛尷尬,劉康轉身把溫好的酒拿過來,替他們滿上了。
司燁端起酒杯,漫不經心:“不明白是正常的,你沒娶妻是件好事,女人的心思委實難懂。”
寧姝忍不住笑:“你好意思說我難懂麼?整天在外奔波,留人家一人獨守空房,你還一句好話沒有。”
司燁噎了一噎,這獨守空房是哪出戏?商量的時候並沒有說這個。
看到司燁吃癟,寧姝繼續道:“劉舉人你來說說理,哪個男人成家了還不著家的?是,我知道他忙,可這忙起來連信也不給一封,我怎麼知道他在外面是死是活還是找了哪個小妖精風流快活?”
“……”司燁臉色更加難看,“過分了。”
劉康不知道他們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但看得出司燁是真的有些生氣了,忙跳出來打圓場:“嫂子你這可就冤枉大人了,小人雖然和大人沒有深交,不過大人在朝中口碑極好,不斂錢財不貪美色的,怎麼可能找,呃,小妖精風流快活。”
一個大男人說出這個詞委實彆扭,說完劉康又不說話了,再給他們添酒。
寧姝端起酒一口飲盡,冷哼一聲:“那難說,你們男人之間不都是愛互相打掩護的?”
司燁夾起牛肉片往她嘴裡塞,眼神恨恨,偏生此時拿她沒有辦法,轉看劉康:“看吧,就她這伶牙俐齒,真不想和她多說。解釋不對,不解釋更不對,難得在這裡遇到,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我對不起她,把她氣出家門。你那護院……對,就是那個大柱,他母親見到我就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我還不知這丫頭背地裡說了我多少壞話。”
寧姝不滿地咀嚼嘴裡牛肉,聽到司燁說出這麼一大堆話,瞬間驚訝不已。暗道這人果然不可貌相,她只道司燁是根木頭,不通人情,腦筋死板,不曾想他演起戲來倒真的很,不知情的人定然要被他給騙了。
正想說句什麼,冷不防司燁突然回頭,又夾了一筷子牛肉片塞她嘴裡。她瞪著他眼神鬱悶,奈何小嘴鼓囊囊的,還是隻能先把嘴裡的嚥下去。
好在劉康已經相信司燁和寧姝是吵架賭氣才有了昨晚那一出,不再去碰那一點就炸的話題。一壺酒下肚,寧姝微有醉意,臉蛋紅撲撲的,眼神迷濛,看上去明豔動人。
司燁注意到她的酒態,心裡詫異不已。
她那酒蟲是假的?可他又的確清醒得很。
“還有麼?”寧姝捏起酒杯,往劉康面前一送。
朦朧昏光下,寧姝周身褪去鋒芒,盡是柔美。劉康正坐她對面,見她如此模樣,不禁心神一漾。礙著司燁還在,他趕緊收起心思,笑問:“嫂子還要喝?”
“喝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