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琳在藍白相間的樹脂球堆砌的遊樂廠裡追著其他小朋友嬉鬧,時而尖叫,時而歡笑,興奮的像只解開了項圈的拉布拉多,活蹦亂跳的四處亂竄著撒歡。這麼比喻似乎不大恰當,但那是我目前能夠想到的最為貼切的形容了。
我看著她那樣瘋跑著轉圈,臉上是毫無雜質的、簡單的小幸福。她應該很開心吧,被她連起來的三個人,她應該是最開心的吧,之後可能是林靖,再之後,再之後就沒有人開心了。我也不是簡單的不開心而已,而是無法名狀的心情,焦灼、懊惱、驚奇、恐慌,總之沒有一點是開心的。
我不是不喜歡若琳,而是沒有準備好接受有人叫自己爸爸。所以當林靖帶著她出現在我面前,小若琳慢慢走過來,怯生生的叫我爸爸的時候,我驚詫的忘了答應,無措的不知道是應該伸手去擁抱她,還是應該讓她先坐下,等我認清楚再說。
幸好小若琳很聰明,懂得看大人的臉色。在我沒有回應的時候,她就自己乖乖的坐進了對面的沙發裡。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旁邊的遊樂場裡去了。空留一地的抑鬱給我。
林靖的再次出現,已經給我帶來了不小的衝擊,雖然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但是正如她所說的,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過得去的。我一方面覺得愧疚,辜負了她的感情卻又佔了她的便宜。一方面覺得惱怒,要不是因為她當時的一個謊言,茹菓不會在婚禮當天決然的離開我。至於,我有沒有愛過這個女人,哪怕是一點點的心動,我自己已經說不清楚了。相識那麼多年,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那應該不是愛情。特別是在遇到茹菓以後,我對這一點就越發的清醒。
當初林靖在茹菓走後,不管外界的非議,不顧家人的反對和親朋的嘲諷、抨擊,甚至驅趕,日夜陪著或者說糾纏著我這個被茹菓拋棄、被她陷害了的失敗者,我知道那時候她承受的壓力和傷害不比我少。我不能說她是自作自受,因為問題出在我這裡,所以我沒有理由怪她。
從我開始妥協於父母的壓力,答應和她訂婚,到為了愛情毅然決然的退婚,再到最後的酒後亂性讓她在分手後生下了若琳,每一次,都是我的緣故,讓她在自己的情感漩渦裡深陷不已。那麼現在,若琳的出現,是不是為了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呢?那麼茹菓怎麼辦,我要再一次在最接近她的地方背離她嗎?
林靖對於當時突然的離開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對於她這麼多年是如何一個人撫養若琳的也沒有濃墨重彩的加以渲染,只是簡單的說了下若琳的出生時間。重點都放在若琳的成長曆程和生活習慣、性格愛好上了。這讓我心裡稍稍舒緩了些,既然我已經沒有懷疑的理由,那麼多瞭解一些還是必須的,不管我最後打算如何處理與這對母女的關係。
下午2:00 左右,她忽然說還有些事情,讓我自己陪若琳玩一會,她晚點過來接若琳。臨走的時候還特別解釋說她一定會回來接若琳的,叫我不要緊張,只是希望我儘可能和孩子獨處一段時間,建立一下感情,說完她就走了。
從她走後,我就把若琳放進了遊樂場,讓她自己和小朋友們玩,我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看著,時不時地和她揮手,表示我還在這裡。
而其實我的心早就準備撤離了,茹菓今天就要出院,搬回她深圳的家裡由高非照顧了,我很想去看看她,不然再想去她家裡看她,怕是沒那麼容易了,高非對我的敵意太過明顯。想必他知道那場婚禮上的鬧劇吧,那件事對茹菓的傷害很大吧,所以高非對我這個人沒什麼好感也是應該的吧,不讓我接近茹菓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我又有了若琳,更沒資格去爭取茹菓的原諒了吧。由高非照顧茹菓目前看是最恰當的吧。我好想去看看茹菓呀,看看那個我思念了三年,找了三年的女人,那個險些成為我的妻子的女人。
電話響了,是胡醫生打來的,我心裡有些討厭他了。想也知道是他給林靖提供的鑑定樣本吧。現在是要打電話道歉了麼,我也沒有什麼理由不原諒吧。
“胡醫生,什麼事”
“餘淮,你在哪裡?”胡醫生的語氣有點緊張
“在商場裡,你有事麼?”
“林靖和你在一起麼?”他果然是知道的,果然是他幫的忙,他有沒有告訴林靖,茹菓也在這個城市,而且就住在離這裡不遠的醫院裡。
“沒有,她剛剛走了。你是找她還是找我?”我有些厭煩了他的不爽快。
“餘淮,對不起,是我告訴林靖你找到茹菓了,而且幫她做了親子鑑定的取樣。”果然是為了道歉的,沒有誠意的說辭。但我還是要原諒,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我沒有理由不原諒。
“我知道了,你還有其他事麼?”
“林靖已經知道茹菓住院的事了,她前兩天好像還去醫院看過。”
“她去看過?我怎麼不知道?她見到茹菓了?”林靖果然知道了,她為什麼要去見茹菓。是要去告訴茹菓她已經為我生了若琳麼?
“沒有,說是病房要刷卡才能進,所以沒有見到。”
“那就好”我鬆了一口氣。前兩天我也去看過茹菓,難道她是那個時候?
“但是我總覺得不對,她前兩天跟我打聽那裡可以買到琥珀膽鹼,”
“那是什麼?她買那個幹什麼?”
“琥珀膽鹼是一種麻醉藥,過量使用可以致命,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總覺得這和她打聽茹菓的事有關。我擔心……”
“你擔心她是想殺了茹菓?”雖然有點不可置信,但是我的心臟還是有種被什麼猛烈撞擊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