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兮沒用多少力氣,辛澤躺著紋絲不動,就是翹著的二郎腿歪了一下。
“臭丫頭,都嫁人了還這麼不端莊,你家王爺知道嗎?”辛澤正了正姿勢,嫌棄地瞪了江長兮一眼。
徐生搬來椅子與辛澤的躺椅並排,江長兮道謝後坐下,無比自然地道:“我家王爺就愛我這不端莊的樣子。”
辛澤抖了一下,側頭看向江長兮,一臉的一言難盡,“你可真……”
可真什麼,後面的話都消失在了辛澤抖擻的寒毛豎起裡,江長兮一看就知道辛澤想表達什麼。
她哼了一聲,向慶松招招手,讓他別忙活了,“各分堂的賬目都比對清楚了?藥房庫存都清點了?大夫夥計們的年禮都安排出去了?”
江長兮上來就是三連問,這是從來沒有的,慶松難免怔了一下下,才反應過來回道:“回姑娘,各分堂的賬目都比對得差不多了,嶺南那邊的賬目需要年後去當地一趟。藥房庫存有各分堂的掌櫃帶人清點,數目冊子已經送來了。大部分年禮都發出去了。”
“差不多,大部分,那就是還有沒做完的。那你倒是挺清閒的,都給人打起雜來了。”江長兮不滿地瞥了悠哉悠哉的辛澤一眼。
辛澤頓時不滿了,坐起來對江長兮瞪眼,凶神惡煞的,“臭丫頭,也不看看我是為了誰如此辛勞的三天三夜沒閤眼。這麼心疼你的手下,你怎麼心疼心疼為師給你當牛做馬啊,小沒良心的。”
辛澤罵完,仰頭一倒又躺下了。這次還翻了個身,背對著江長兮,明擺著不想理她。
江長兮噎了一下,“這怎麼一樣。”
“是不一樣。你都不在乎我這個做師父的,怎麼可能一樣。”辛澤小小聲地嘀咕著,生氣又委屈。
江長兮嘴角微微抽搐,看著辛澤那縮在一起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您是我的師父,這個身份擺在這兒,多少人看您都不敢將您看低了去。可慶松不一樣。他是天水堂的當家,就要有當家的樣子,給您端茶倒水的,說好聽點是孝敬您這個長輩,可在那些外地來的掌櫃眼裡,多少失了威信。畢竟您也不是他的親長輩。”
辛澤當然知道慶松在江長兮這裡的身份特殊,那是朋友,是家人一樣的存在。可追溯到慶松的父輩,卻是江長兮外祖家的家生子,是家奴。
天水堂是梁家祖上的產業,如今傳到了江長兮的手上。雖然江長兮做甩手掌櫃做習慣了,有很多人或許更認可慶松,但實際上,主要掌權的掌櫃只認江長兮這個東家。
為了能讓這些掌櫃的更認可慶松,也為了慶松能更順利的收攏人心,實際上江長兮已經做出了許多退讓了,包括放權,包括做黑臉,包括給慶松最大的自由。
可惜慶松這小子也是個死腦筋,他都幾乎是攥著整個天水堂的命脈了,有了任免掌櫃的權力,卻從來不見他做什麼排除異己的事,任由那幾個反對他反對得最活躍的掌櫃蹦躂著,也是讓江長兮很頭疼。
辛澤哼哼了兩聲,倒打一耙,“還不是這個小子太蠢。”
江長兮揉揉額角,看著慶松無奈道:“你也不用太顧慮我。以前我就不太愛管這些事,現在我嫁人了,要接管王府庶務,更抽不出心神來打理天水堂了。以後過來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天水堂還要靠你。”
慶松依舊溫和地笑著,整個人溫潤謙和如玉,沒有多少攻擊性,“我知道。”
江長兮看他這副不鹹不淡的樣子,一時氣悶,忍不住懟道:“還真看不出來。”或許為了天水堂,她該有點動作才行了。
又說了會天水堂近來的情況,江長兮跟辛澤和慶松說了她要跟寒未辭去北境的事,慶松問她何時啟程,一路有什麼安排之類的,江長兮一一回了。
慶松得了答案,就沒有再多說。辛澤則從一開始的微微詫異到最後的平靜,直到江長兮和慶松說完,他才問了一句,“決定好了?”
江長兮沒有猶豫地回答,“嗯。”
辛澤哼了一聲,沒有勸阻的話。
江長兮雖然疑惑辛澤的態度,但也鬆了口氣。“哥哥要去南境,我來拿些藥給他。”江長兮從懷裡拿出早就寫好的藥方子遞給辛澤。
辛澤掃了一眼,除了幾樣比較少用的,其他的都有現貨。
他沒多說什麼,起身進了藥房。這次他沒有喊慶鬆了,而是叫了徐生進去幫忙。
慶松站在一邊,目送辛澤離開,眉目溫和地對江長兮道:“我倒是挺喜歡給辛先生打下手的。”做慣了運籌帷幄,統籌全域性的當家人,偶爾做做小廝跑腿,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聽命行事,簡簡單單也挺好的。
“想跑腿?想做體力活?想做簡單的小人物?想得美!”江長兮無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嗤道:“你是入了天水堂這個大坑了,就別想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