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喬納看她看得挺緊。
他總時不時轉頭,看看麥明河跟上來沒有;每當她猶豫裹足時,就催促她快點繼續走。就算這個小夥子很有人情味,對她的生命安全似乎也嫌有點負責過頭了——不僅不要偽像,甚至願意為了她,連同伴也不去找了。
當然,麥明河這套感慨,都屬於馬後炮。
“你就這麼有把握?”
喬納聲音仍然放得很輕,雖然不再是氣聲,好像也不願意被別的東西聽見。
“你第一次進巢穴,你怎麼就能肯定,按了鈴一定會有居民出現?萬一有個居民沒去,或者說去了,發現搶不過別人,乾脆沒進屋呢?
“如果我確實只是一個逃走過程中被抓住、又被扔進病房的獵人,你卻如此多疑,豈不是白白丟掉有力同盟?”
“……那你是嗎?”麥明河輕聲問道。
喬納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想一想,笑了。
“……不是。”
二字話音未落,麥明河已經一腳踹上椅子,讓它直直撞向喬納。
她不等看它撞上沒有,立刻轉身拔腿就跑——“當”地一聲,椅子似乎撞上了什麼硬物,在空蕩安靜的候診大廳裡,撞出令人心悸的迴音。
聽著不像撞上人體了,可麥明河也沒有空暇回頭看看怎麼回事。她撲出護士站,飛奔過大廳,衝向來時的走廊——她記得走廊上有好幾個診室,門沒有關嚴,如果衝進診室裡將門鎖上,或許能抵抗住喬納。
背後響起一聲尖銳呼哨,喬納隨即叫了一聲:“來!”
他在招呼什麼東西?
麥明河逼自己再次加快雙腳交替的速度,一擰身,衝進安安靜靜的走廊裡——不知怎麼,身後地板上連一下腳步聲也沒有,好像喬納根本沒有追上來。
她沒忍住疑惑,飛快地從肩上向後甩去了一眼。
走廊空曠,蒼白燈光浸泡在無人的寂寥裡。
喬納居然真的沒有追上來。
且不說為什麼他沒追;自己都跑這麼遠了,他現在追,估計也追不上了吧?
還要進診室嗎?
問題從麥明河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立刻下了決定:進。
她對巢穴中的聖路易斯醫院一無所知,亂跑亂撞,說不定會遇到什麼危險。路過診室時她打量過房間,最起碼不是全然陌生之地。
第一間診室門緊鎖著,她試了一下發現擰不動門把手,立即衝向下一間大門半開的房間——那是一道沉重的、貼著鋼板殼的推拉門,麥明河剛一看清它的模樣,心裡暗罵一聲,趕緊繼續往前跑。
好在下一間診室不遠,門也沒關上,留了一條縫;她匆匆一推門,卻發現門推不開,始終只有一拳寬的空隙,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為什麼不進剛才那間屋子呢?”喬納的聲音問道。
麥明河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慢慢抬起頭,循聲望去,在天花板與牆壁的夾角里,看見了一張反垂下來的人臉。
是了……喬納確實曾爬上過牆面。他從牆上爬過來,怪不得沒有聽見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