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詠之把酒罈的泥封拍開,倒了四碗。
送烤羊來的夥計也把烤羊切好,大盤端上來,然後自己告辭。
“餐刀、盤子、釺子,我們明日來取。”夥計恭恭敬敬地說。
“巧姐,來吃羊!”
巧姐應聲從西廂房出來,一看這一大隻羊,“啊呀,你們是發財了嗎?”
山字堂徐家有錢,但是大多數的財富,都是藥材、房產、田地,在這一波出走當中,能帶走的都是浮財細軟,還大多都分給了下面的人。
所以就算大家生活上不缺錢,也會謹慎地把錢收好。
段美美不在了,家裡就是小貴管家,和段美美的節儉不一樣,她的風格是謹慎,比如絕對不買昂貴的菜餚食材,擔心附近的人起疑心。
這些人裡最苦惱的就是巧姐。
巧姐以前在山字堂有一份診金提成,全家最有錢的就是她,如今在遼國南京住著,也不好出去營業,怕暴露了身份,就在家裡老老實實地待著,其實是氣悶。幾次看見遼軍要動兵,求良醫,她想去,卻被徐詠之攔住了。
“軍營是什麼地方,你不是節度使如夫人了,到那裡倘若被有人招惹,豈不是徒增聒噪。”
待著悶,還不能下館子,巧姐吃著小菜小飯,覺得有那麼一點不舒服,今天見到烤羊,不由得眼前一亮。
徐詠之、夏小貴,陳小幻和巧姐坐下,正好一個桌子四面。
“喝一杯吧。”徐詠之說著,把四個小碗倒上酒。
“給我換個大碗。”陳小幻把小碗拿開。
“我也要。”巧姐說。
小貴趕緊去廚房,拿出兩隻飯碗給她們,她自己量窄,吃不了多少,至於徐詠之,他應該沒有心情喝,那就也不要勸了。
巧姐把酒罈子拿了過來,聞了聞氣味兒。
“好酒啊,沒想到這北方還有這樣的好酒。”
遼人喝兩種酒,一種是草原上的馬奶酒,這個酒香濃而且烈,尋常漢人也接受不了;另一種是常山附近漢人釀造的一種羊羔酒,這種酒是黃米釀造,但是釀酒的時候加入羊羔肉,變成一種有肉的酒,這兩種酒都適合搭配羊肉。
“是羊羔酒吧,”徐詠之聞了聞酒香,“休哥這人,倒是很懂酒。”
“我也要換個大碗。”小貴說。
“你的酒量,還是不要了吧。”徐詠之說。
“怎麼說我也是一個陝北的女子,酒和肉,還是有量的。”小貴說。
“上次就被人喝倒了,別勉強了。”徐詠之說。
小貴也不理他,又是兩隻大碗。
“也給你拿了。”她看看徐詠之。
“我不想多喝。”徐詠之搖搖頭。
“難過得說出來。”巧姐一拍徐詠之。
徐詠之搖搖頭:“我說不出來。”
他難過的地方,誰都知道,他覺得不需要多說,但是就因為不需要多說,他也就沒有了說出來的機會。
“先說我的難過吧,好容易兒子當上了駙馬,我還以為這輩子就要享清福、抱孫子了,沒想到現在又要當逃犯,以前攢了那麼多錢,都放在家裡,多半是被趙二偷走了,心裡不舒服。”巧姐說。
小貴看看巧姐,她三十多歲的年紀,仍然有一種孩子氣的天真,這種人真是值得羨慕的。
“小幻,你說,對了,你這麼跑出來,你家王爺沒有人保護,真的沒問題嗎?”巧姐問道。